“櫻小姐的作品有一個橋段特别感人,”青川明突然提起,他眼中是純粹的欣賞,不夾雜一點勉強,“女主人公母親去世之後,她為了讓世人記住她,以青森之女的名字創作了無數藝術作品,在畫廊裡,在博物館,在照片上,在文字中。讀到這裡的時候,我曾經想,作者一定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
諸伏景光眼中同樣滿是溫柔,還有一點不那麼明顯的哀傷。這是青川明剖白心意的開始,也是諸伏景光萬分真情實感的贊頌:
“……能夠治愈人心中深切的傷口。”
諸伏的姓氏他已不能使用,再次使用時也許是在殉職名單上。
但他記得父親母親,兄長記得,父母的學生也記得——他希望早早離世的父母在人們記憶中長存。
白馬櫻當然不知道他所想的一切,但男人流露出來的情感實在真摯,她不覺得這會是假的。
剛才走到人迹罕至的此處時,她甚至在開玩笑想青川明是不是要把她殺掉滅口。
現在她覺得自己簡直腦子有病。
可是那又為什麼呢?疑問的陰雲再次于腦海中盤旋,像另一故鄉倫敦的霧氣一樣難以驅散。
她做出作者對讀者真心的回答:“有人能和我共鳴,真的再好不過的認可。”
作者擡頭,酒紅色的眼眸璀璨,笑容也同樣明媚,讓人感受到無盡暖意。
“謝謝。”她的聲音很甜,諸伏景光深覺眼前的每一秒鐘都定格成一幀一幀的畫面,收藏在記憶深處。
走着走着,眼前的樹木愈發高大。青川明帶她在某一處停住腳步,有力而溫暖的大手停在離她手腕幾厘米遠的地方,他紳士尊重地詢問她:“可以嗎?帶你去個地方。”
白馬櫻抿唇淺笑,看着有點不好意思。
但她點點頭,任由對方溫柔的手掌完全覆蓋住她的肌膚。
青川明湛藍色的雙眸變得像湖水一樣澄澈透亮,夾雜着獨屬于青年人的熱忱,甚至能讓白馬櫻聯想出他的少年模樣,因為他的表情就像要帶她去探險一樣躍躍欲試。
果然,青川明帶她踏進草叢,找到一個非常合适的角落鋪下野餐墊子請她坐下。
“看,”青年拉着她的手擡頭,語句中摻雜着期待愉悅的聲音,“是不是你喜歡的那種樹?”
仰望天空,最大的那棵樹居中,旁邊細一些的樹在這幅畫面中成為妝點,參天大樹蓋滿了他們的整個世界。主樹冠的枝條在眼前向四周延展,陽光将葉子照得嫩綠,天空中是一片充滿着生命感的綠意。
“櫻井小姐在作品中曾經說過,樹木是生命本身。太陽凝視每一片綠葉,生命在此生生不息地永恒。”
青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溫柔注視着女孩的臉龐。
白馬櫻再沒聽過如此好聽的聲音。
“我覺得是作者本人喜歡,恰好,我也很喜歡。”
清風拂過,白馬櫻的心髒開始不規律地跳動。
這樣的場景的确是她最愛的——她總想在自然中找尋靈感汲取力量,而樹木是她的生命之泉。
她曾經懷疑自己上輩子是隻猴子,見到青蔥綠意便覺得注入了無限生機與活力。
她從來沒和任何人講過,也從來沒有任何人發現她喜歡這種感覺。
一切的一切,所有關于白馬櫻和櫻井千夏的信息中,甚至所有人與她溝通的所有對話當中都不包含這一點。
于是白馬櫻懵然地看着對方:“你怎麼知道我喜歡?”
青年神情未變,還是那樣柔和的笑意,情愫快要在眼中滿溢而出:“因為我喜歡你。”
完了。
白馬櫻心想,我沒救了。
她足足愣了五秒鐘才找回理智和自己的聲音,“那麼……青川先生的意思是?”
“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身邊是她最為放松最摯愛的場景,眼前是心上人無盡真誠的眼神。
“你真的喜歡我嗎?”她眨眨眼睛,一副要再做确認的表情。
“當然。”
諸伏景光在心裡默默想,怎麼會不喜歡呢。
白馬櫻勾唇輕笑:“好啊。”
她湊近青年耳畔:“你要是騙了我,我可是不會放過你的。”
而他笑容分毫未變,溫聲說好。
“那麼你的貝斯……?”
“本來是要唱一首歌為表白做鋪墊,”他拉開貝斯包拉鍊,脖頸和耳垂泛着可疑的粉紅色,“太緊張了,沒走好流程。”
白馬櫻一下樂出聲,“那你現在唱也不晚。”
泉水般的聲音伴随着悠揚的曲調流淌進她心間。
是訴說愛意的《櫻》。
他們在夏初相遇,于夏末相愛,完美的羅曼蒂克,完美的邂逅與愛情。
白馬櫻面含笑意欣賞着歌曲。
一邊心動的同時一邊想——
好,我倒要看看是誰鬥得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