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瑭又失眠了。

明明聊天框裡隻有簡單一句話，他卻抱着手機糾結了半天，最後居然甩了一朵玫瑰和一個大拇指。

又客氣又恭敬，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奉承，就挺職場的。

該死，這又不是公司群聊，而且他們現在不是上司和下屬的關系。

當程瑭意識到不妥時，消息已經發出了兩分鐘，不能撤回了。

他欲蓋彌彰地追加了一個表情包，晚安小狗。

下一秒，對面顯示“正在輸入中”。

程瑭聽到了自己的心跳。

可一分鐘後，“正在輸入中”變成了“chen”，聊天框裡卻再也沒有跳出新消息。

對方似乎沒有聊天的想法。

如果是這樣，為什麼要主動發消息啊。

他到底什麼意思？

程瑭放下手機，看着天花闆發呆，腦子裡像有一萬隻蚊子在飛，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被困意徹底吞沒。

————

第二天上班差點遲到。

緊趕慢趕來到公司，程瑭甚至沒有排隊等電梯，而是一口氣爬了二十多層樓梯，才踩點打卡成功。

再也不極限通勤了，熬夜害死人。

程瑭撐在打卡機旁邊的牆壁上，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根本直不起腰來。

實習生小李見狀，連忙遞來一瓶甜牛奶：“沒事吧程哥，眼睛都青了一圈，昨天晚上又加班了？”

程瑭擰開甜牛奶，喝了一大口：“沒有……呼，就是，呼，有點失眠。”

小李擠眉弄眼：“情感問題？”

情感問題，算嗎？

程瑭猶豫片刻，有些拿不準其中的定義。

程瑭的猶豫過于反常，小李怎麼可能看不懂，一向可靠的程哥也有今天？

後者露出暧昧又打趣的笑容：“我懂了程哥，你這就是情感問題。”

程瑭幹脆不解釋了，想聽聽他有什麼高見。

小李鬼鬼祟祟地把程瑭拉到了辦公室的角落，八卦兮兮地問：“你們認識多久了？”

程瑭停頓了一下：“大約……三天，四天吧。”

小李驚訝：“一見鐘情啊程哥？”

程瑭皺皺鼻子：“大概吧，他長得特别好看，而且我其實關注他很久了……”

小李眼中浮現沉痛：“我明白了，讓我猜一猜——昨天晚上，她是不是給你發消息問你睡了沒，等你秒回之後，又不知道幹什麼去了。你根本不知道她的想法是什麼，問又不敢問，憋又憋不住，糾結猶豫了半天都睡不着？”

居然說中了？！

程瑭有些驚喜地點頭：“差不多，差不多是這樣。我看到他‘正在輸入中’，過了一分鐘又沒發消息，之後一直沒有……”

他說：“今天早上也沒有。”

小李：“那你回想一下，你們認識第一天的時候，她是不是和你聊得挺愉快，也會秒回，第二天第三天聊天少了，第四天就這樣了？”

程瑭：“嗯……差不多？”

其實他們幾乎沒有聊天，而且第一天發錯消息的時候，也沒有聊得很愉快，主要是尴尬。

但是也沒有不愉快，算了，那就是差不多。

程瑭有些心虛。

小李追問：“她是不是長得好看身材又好，喜歡她的人特别多，身邊總是一群群人簇擁着，你隻能遠遠看一眼，連打個招呼都要猶豫半天？”

程瑭訝異地看着他：“是，是這樣，原來這種情況很常見嗎……”

總裁身邊的人真的特别特别多。

他好像知道自己很受歡迎。

“夠了程哥，我心疼你。”

小李拍拍程瑭的肩膀，滿眼都是“别說了我都懂”。

程瑭：“？”

怎麼就歎上氣了呢。

隻見小李搖頭晃腦：“如果我猜得沒錯，隻要你不直接表白，就能保持這種偶爾聯系的狀态，雖然糾結但是幸福。如果直接把事情說明白，就連朋友都做不成了——你喜歡她嗎？”

喜歡？

程瑭不假思索：“還好吧，比較有好感。”

小李說：“一般都是猶豫思考一下才說不喜歡，秒答的都是喜歡。”

從沒談過戀愛的程瑭：“啊？”

“解釋起來很複雜，可以這麼說——大腦是個主機，在确認‘不喜歡’這個結果時，會進行多個代碼塊的運算，反複斟酌，确認結果無誤才會輸出。”

“相反，大腦确認‘喜歡’的運算路徑非常短，可以直接輸出結果，但是很容易誤判為‘好感’。”

程瑭聽懂了：“原來是這樣。”

小李說：“喜歡是這樣的，看一眼就知道自己會不會動心了，根本就沒有道理。”

程瑭沉默片刻：“确實。”

他第一次在屏幕上看到總裁，就有一種特别的感覺——現在想想，大約是見色起意，隻是不想承認罷了。

小李歎息移目：“曾幾何時，我喜歡過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她說我是個好人，她很依賴我，這種感情和别人不一樣，她不想讓這種感情變質，想成為我一輩子的朋友……”

程瑭：“啊。”

小李：“一般這種我們稱之為備胎。”

程瑭不說話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是個悲傷的故事。

前車之鑒。

小李倒是看得開，還能自嘲：“害，談戀愛嘛追女孩兒嘛，兩情相悅才好，被拒絕也是正常的，至少我還能當好朋友，陪她喝酒吃燒烤呢。”

程瑭說：“OK，我會記住這個案例的。”

雖然他的crush不是女孩。

但是，方法應該是共通的吧？

小李：“有情況随時call我，幫你出謀劃策。”

程瑭：“啊？”

“我讀大學的時候，給全宿舍的男孩兒當軍師，基本都追到喜歡的人了，戰績輝煌，履曆可查呀。”

“哈哈哈，好啊。”

小李繼續鼓勵他：“不過，程哥你想追一個女孩子的話，應該不難吧？”

“畢竟你年輕又有能力，工資是我的好幾倍不止吧？而且你身材好，皮膚也好，是女生喜歡的小奶狗類型，加油可以的。”

程瑭聞言隻是笑笑。

女生喜歡的類型？

可是他的心動嘉賓是男生啊......

不過——他順着小李的話往下想了想，腦海中浮現了一副令人惡寒的畫面。

西裝革履的男人一把摘下頭盔，擡起一雙攝人的桃花眼。

他英俊的面龐上布滿誠懇，雙手交疊在胸前：“你是一個好人，在我心裡你是最特殊的存在，我不希望我們之間的感情變得複雜……”

呃。

程瑭及時打住。

總裁怎麼可能說出這種話......

絕！對！不！可！能！

程瑭這樣想着，坐在了自己的工位上，打開電腦後，卻忍不住拿出手機，又看了一眼墨米後台的對話框。

十幾個小時過去，依然是已讀未回呢。

————

工作和生活的交替中，日子不緊不慢地溜走。

兩周時間很快過去，程瑭在工作的間隙，也抽出時間進行了兩次直播。粉絲群裡歡天喜地，可惜chen的對話框沒有再動過，也沒有在群裡發言。

程瑭心想，大約那晚的交談隻是偶然，甚至粉絲群的交流也是意外。

畢竟總裁的工作那麼忙，應該沒有時間關注互聯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