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峰搖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輕紗帳頂,幾支蠟燭靜靜立在燭台上,跳動的火苗在昏暗中投下柔和的光暈。
他微微側頭,看見時蕪和時琉趴在床邊,兩個腦袋墊在床褥上,嘴角還有一點口水印。
任峰搖稍微一動,兩個小家夥就醒了,看見他醒轉,眼睛都亮了,異口同聲道:“大師兄!你終于醒了!”
時蕪第一時間撲上來,抱着他的手臂,“師兄你感覺怎麼樣?累不累?要不要喝水?”
任峰搖試着撐起身子,立刻被兩個孩子手忙腳亂地扶住,弄得他像是個垂死的傷員一樣。
“好了,”任峰搖實在不習慣被人這樣伺候,而且十五十六也不是會伺候人的,本來他手一撐就可以坐起來,被現在被他們兩個夾持着,弄得都不知道往哪個地方使力,“我沒事。”
任峰搖坐起來,時琉還貼心的拿了一個抱枕墊在他的腰後。他掃了一圈,問道:“這裡是……”
時蕪:“這裡是宴甯師兄的仙舟。”
時琉:“宴甯師兄有一艘仙舟。”
時蕪:“我們都住進來了。”
時琉:“打傷你的壞人都被關在地牢了。”
時蕪:“壞人!”
時琉:“一天要燒三次!”
他們說着說着,眼圈便紅了起來,垂着腦袋,“師兄,我們錯了,要不是我們到處亂碰……大家就不會被困在這裡。”
“還害你受了傷……”
任峰搖伸手揉了揉兩個孩子的發頂,“我受傷可不是你們害的。知道錯就行了,宴甯師兄的處罰,要認真對待,不能敷衍了事。”
“知道了。”
任峰搖問:“你們宴甯師兄呢?”
“啊!”時蕪時琉受驚般跳起來,“宴甯師兄交待過,你醒了就去通知他。”
兩人說完就要跑,被任峰搖揪住衣領,扯了回來,“别忙活了,這個時候别到處亂跑。我來找他。”
他拿出無事牌,在上寫了幾個字,不一會兒房門就被“砰”地推開。
危宴甯冷着臉推門而入,二話不說揪起兩個小家夥的後衣領就往門外拖。
“宴甯師兄……”
“去甲闆上練劍,”危宴甯面無表情地把人丢出去,甩上門之前,交待了一句,“要是我過去看不見你們,你們也給我住地牢!”
時蕪小聲問了一句:“那您什麼時候過來?”
回答她的是差點甩臉上的房門。
危宴甯轉身,正對上任峰搖略帶驚訝的目光,“他們倒是被你管得服服帖帖。”
“并不難,”危宴甯冷哼一聲,“不過是你心慈手軟,隻要狠下心腸,你也可以。”
“怎麼了?誰又惹你不高興了?”
“你。”
“我?”
“你知不知道,你就是因為靈力耗盡而暈厥?醒來又亂用靈力叫我過來?”危宴甯從袖中掏出藥瓶,重重放在床頭,“十五十六是擺設??使喚一下他們兩個會要了你的命嗎?”
“我隻是覺得這樣比較方便。”
危宴甯倒了半碗熱水,将幾枚藥丸碾碎化開,舉着藥碗怼到任峰搖嘴邊,“喝!”
任峰搖湊進一聞,藥汁散發着苦味直沖鼻孔,“幹嘛把它們化開,多苦,直接吃藥丸不好嗎?”
“呵,”危宴甯冷笑,“你昏迷的時候哪吃得了藥丸?都是這麼灌的,暈過去了也不安分,吐了我好幾次。”
任峰搖:“……”
危宴甯還是将藥碗放下,又從瓷瓶裡倒出藥丸。他把手直接遞到任峰搖唇邊:“張嘴。”
任峰搖往後仰了仰:“算了,我們此行帶出來的藥品不多,别浪費了……”
話未說完,危宴甯已經将那幾粒藥丸扔回碗中,他端起碗晃了晃,“這是補靈丹,吃多點也沒關系。”
那藥汁變得更加濃黑,不用湊近都能聞得到濃郁的苦味。任峰搖鼻尖微動,臉都要皺起來了,越有用的靈藥,味道往往越是難以下咽。
“補靈丹沒有固定劑量,”任峰搖擡眼望着危宴甯,“不如,你幫我喝一半吧……”
危宴甯冷聲道:“想知道你昏迷時,我是怎麼灌你喝藥的嗎?要不要現在清醒着體驗一回?”
“……不必了。”聽他的語氣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事。
任峰搖伸手去接藥碗,卻見危宴甯另一隻手拿着勺子,盛了一勺湯藥,就要往他嘴邊送
任峰搖偏了偏頭,“把碗給我,那麼苦的藥你還要我一勺一勺喝?”
任峰搖接過藥碗,屏住呼吸,仰頭将藥汁一飲而盡,苦得眉頭緊鎖。正要放下碗,唇邊突然觸到一絲甜意。
危宴甯不知從哪變出一顆蜜棗,正抵在他唇上。
任峰搖舌頭一伸,就把蜜棗卷進嘴了,邊嚼邊問:“哪裡來的蜜棗?”
“荊越身上摘下來的,你猜長在哪裡?”
“我……”
任峰搖正在做吞咽的動作,聽到這話又想把口中的東西吐出來,這一吞一吐間,他成功把自己給噎到了。
危宴甯沒想到他反應那麼大,連忙伸手在他背上輕拍。
等任峰搖終于緩過氣來,眼眶泛紅地瞪着他,“我……我吞下去了……”
危宴甯看着他這副模樣,突然笑出了聲:“吞下去就吞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