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很好用啊……”借着危宴甯手中火把的光,任峰搖看見他的表情,向來淩厲的眉眼此刻竟透着幾分哀求。
任峰搖也沒了調侃他的心思,順從道:“呃,哦,好。”
危宴甯重重捏了一下任峰搖的手,帶着他小心地走過通道。
地牢深處彌漫着腐朽的味道,兩人的靴子陷在濕軟的地面中,每一步都發出令人不适的黏膩聲響,不知是腐爛的枯葉還是爛泥。
兩側牢房裡的囚徒大多神情呆滞,對經過的身影毫無反應。少數幾個保留着神智,見到他們時露出不善的眼神。
任峰搖聞到空氣中飄散着淡淡的血腥味,這裡的人或多或少都受了傷。
“殺了他!你們為什麼不殺了他!”一個失去手臂的女人突然撲到鐵栅欄前,僅剩的手瘋狂搖晃着牢門,指甲在鐵杆上刮出刺耳的聲音。
任峰搖腳步微頓,卻被危宴甯一把拽住繼續向前:“别管她。”
“‘他’是誰?”
“荊越。”
“她和荊越有什麼仇怨?”任峰搖壓低聲音問道,“荊越不是一直在設法幫他們逃出去嗎?”
“我派人問過,他們多數人都覺得,正是荊越的存在才讓他們變成這樣。”危宴甯頓了頓,簡單解釋道:“他們被人抓來,割下身上的部件,移植到荊越身上……我已讓人将他們的問話整理成集,回去拿給你看。”
說話間,他們已來到通道盡頭的牢房。這裡比其他囚室寬敞許多,荊越被釘在一個鐵鑄的架子上,腳下堆着焦黑的木炭偶有火星冒出。
“你終于醒了……”荊越擡起頭,看到來人是他們兩個,發出嘶啞的笑聲,“哈哈哈……小子,你要被他害死了,你們都要被他害死了!”
任峰搖挑眉道:“我暈倒,是我自己靈力透支,與他人無關。”
“我說過能救你。”荊越的臉容扭曲着,“你昏睡了兩天?我隻需兩息就能讓你醒來。現在結界已經恢複,你們全都要被困死在這裡!”
危宴甯一言不發,手中火把猛地擲向荊越腳下的炭堆。火把落地的刹那,又扔了一張符篆催動,烈焰瞬間暴漲,火舌舔舐着荊越的雙腳,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聲響起。
荊越身上屬于植物的部分開始皺縮,樹皮般的紋理蜷曲翻卷,滲出琥珀色汁液。
任峰搖的目光從荊越的臉移到他身下的火堆,“……你要怎麼救我?”
“在你體内注入樹液,激發靈脈,瞬間就能蘇醒。”
“那我甯願多睡幾天。”
荊越突然狂笑起來:“你也是個拎不清的家夥!你們要把所有人都害死了。”
任峰搖這個人,有人挑撥他,一定會當場挑撥回去,“那你呢?辛辛苦苦為他們籌謀,費盡心思要救他們出去。可我剛才經過一個女人的牢房時,她卻求我們殺了你。”
荊越哼了一聲,并不在意,“随她怎麼說,她殺不了我,你們也殺不了我。”
“你這個人倒是大度,”任峰搖繼續激他,“是因為用了她的手臂,就覺得自己有義務要保護她嗎?”
“這兩天你倒是套出不少消息。”
“這些消息本應你來告訴我們,”任峰搖走近一步,“認清形勢,放棄幻想。你現在除了破界之法,還有什麼其他籌碼?”
荊越沉默一陣,突然道:“他們在這裡太久,忘了真正的敵人。”
“你沒有忘記?”
荊越被火焰灼燒的臉上扯出一個扭曲的笑容:“我比他們有用一點,享受了不少‘優待’。七天後,那些人就會來收割我的器官……說不定還會帶新的‘材料’來……”
危宴甯道:“那不正好,他們來時結界必然打開,我們還能看看幕後之人的真面目。”
“呵呵呵呵……”荊越的右眼詭異地轉動着,“玄天宗?難怪……天之驕子,不可一世!竟妄想着帶着一群殘廢和十幾個未成年的小孩子突圍……真是,天真得得令人發笑!”
火焰在荊越腳下翻騰,高溫之下,他樹皮狀的表劈逐漸扭曲變形,渾濁的粘液從皲裂處緩緩滲出,很難形容這種液體是鮮血還是樹木的汁水。
危宴甯冷眼看着,突然揮出一道劍風,火焰應聲而滅,隻剩下一縷白煙。
“好,我們合作。”他收劍入鞘,“敢不敢與我定下血契?”
“血契?”
“血契”是修仙界中一種常見又嚴苛的契約之術。施契者取出自身鮮血,同時吟讀契約,等鮮血相融,契約便成。
如不遵守契約,違契者将會遭受血脈逆沖之苦。
荊越馬上就答應了,“好!”
危宴甯正想咬破指尖,任峰搖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如果一定要定下血契,那就讓我來。”
“用不着。”危宴甯飛快地将自己的手指弄破,殷紅的血珠懸浮于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