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切爾·凱撒在發呆。
呆滞的視線透過窄小的玻璃窗,落在了昏暗、不讨喜的天空中。
柏林的冬天一如既往地讓人厭惡,不知道意大利的冬天會是什麼樣的……
捕捉到關鍵字,凱撒渙散的思維開始聚攏。
28号,他爽約了。
因為,他該死的【朋友】向警方供述他是他們搶劫珠寶店的共犯。
然後,他被捕了,在家裡,當着那個混蛋的面。
那個混蛋興奮地在警察面前,肆意辱罵、毆打自己,比以往表現的更賣力。
這時候,他才會想起,所謂的【父親】曾經是一名導演,他很會表演,甚至擁有演技這種東西。
他本已打算認命,大不了被關幾天,等警察查清事情,他就可以被放出來。
但那個男人……那個渣滓不該動他的足球,以及猶格送他的禮物!
……
警察從凱撒的床頭翻出一個破舊的保險櫃,裡面有一些錢,男人見狀大聲叫嚷起來:“這是我的錢!你這個惡心的殘渣,下賤的小偷!”
凱撒無動于衷地擦去臉上的血迹,不過是一點錢而已,哪怕這是他所擁有的最幹淨的錢。
但隻要和猶格組隊踢幾場球,就又可以攢起來。所幸他已經買好送給猶格的禮物,跟店主約定28号去取。
不然……
他嗤笑一聲,冷漠地看着在警察阻攔下,愈發亢奮地揮舞破碎酒瓶的男人,他真像一個讓人作嘔的小醜。
另一位警察搜查出一個足球,和一雙球鞋。
警察看起來也是個足球愛好者,至少是球鞋愛好者,“這是阿迪達斯諾亞,今年的最新款,已經賣斷貨,市價在3000美金以上。”
他看起來非常羨慕,這可是在他今年最想要的聖誕禮物清單中排名第一的東西!
這個家庭并不富裕,他有點相信這個少年是搶劫珠寶店的同夥了。
3000美金?!
男人一把搶過球鞋,眼中盡是貪婪:“我就說怎麼沒有錢了,原來是你這個混賬偷去買鞋了!”
把球鞋夾在腋下,他又奪過足球,看向凱撒的目光中是滿溢而出的惡意,他舉起破口的啤酒瓶:“這個足球裡不會也藏了我的錢吧?”
“轟——!”
這個渣滓!這是他的!不準動!
憤怒如同具現化的洪流,迅速淹沒理智。凱撒咬緊牙關,幾步助跑,高高躍起,一腳踹向男人的胸口。
從小到大積攢的怨恨,源源不斷地湧入心髒,就好像倒入鋼爐的煤炭,泵出無盡的怒火,凱撒揮舞拳頭,那個曾經高不可攀的恐懼身影,原來也隻是爛肉一灘。
“喂!住手!”
警察的聲音中透露出幾分慌亂,一起簡單的偷竊案,怎麼就升級成暴力事件了?雖然這位父親确實很欠揍,但他們畢竟是警察。
警察企圖上前阻止,卻被無差别攻擊,一時間幾個成年人竟對一個少年無可奈何。
但最終,在幾位警察的配合下,凱撒還是被成功抓捕。罪名也從疑似搶劫犯同夥,額外加了一條襲警。
……
凱撒自然是認識大名鼎鼎的阿迪達斯的商标,隻是他沒想到猶格送他的鞋會這麼貴。
3000美金……
他和猶格果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活動着被手铐束縛的僵硬手腕,凱撒冷笑一下,希望那個男人在他出獄前能安分守己,别亂碰他的東西,不然,他能打他第一次,就能打他第二次,第三次。
“米切爾·凱撒。”一名警察出現在看守所,仔細核對牆上的銘牌,“有人來保釋你了。”
他聽到了什麼?
凱撒不可置信地睜大眼,他是一個混賬,根本不會有人在意他,根本不會有人來保釋他。
除了——
皮亞齊亞站在凱撒面前:“少爺拜托我來保釋您,凱撒小先生。”
——猶格。
委托的律師已經去走保釋流程,皮亞齊亞領着凱撒往外走,他表情自然,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就好像這裡不是看守所:“凱撒小先生,少爺托我給您傳個話,他說,希望您沒忘記給他的聖誕禮物。”
“我……”長時間的沉默讓凱撒的聲音有些暗啞,他咳嗽幾聲,說道,“我沒有忘記。”
猶豫片刻,凱撒還是出聲詢問:“猶格他……”
“少爺在外面等您。”皮亞齊亞流暢地接道。
早在猶格與凱撒準備開啟一段友情時,關于凱撒的資料就已經放在猶格父親的書桌上了。
凱撒這樣的出生與背景,老實說,不論是老梅爾尼克,還是他都不滿意,但少爺喜歡。
所以,隻要凱撒不給少爺帶來危險,那麼在少爺做出改變前,他們都不會幹預,畢竟梅爾尼克家的孩子總得有任性和放肆的權利。
凱撒聞言緊張起來,猶格是他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能擔得起【朋友】二字的人。
他出生富貴,家教良好,從未嫌棄過自己。
他會怎麼看待他?看待一個……罪犯,一個小偷?
他在意他的看法。
懷揣着忐忑的心情,走過短短的監禁之路,凱撒還是和猶格見了面。
猶格站在路邊,身後跟着保镖。
他仔細看了看凱撒,問罪道:“放我鴿子哦。”
凱撒垂頭道歉:“對不起。”
“沒受傷吧?”猶格不經意地問道。
“沒有。”
事實是,那些淤結的傷口隐藏在衣服之下。
“哦,明天一起踢球?”
似曾相識的問題,讓凱撒吃驚地擡起頭,熟悉的笑容出現在眼前,他竭力止住聲音的顫抖:“不,明天沒有空。”
“那後天呢?”
“後天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