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松手?你确定?”
喬璨強忍着笑意,抓着那小臂的手真的稍稍松了松。
江昀明顯趔趄了一下,驚出一背薄汗。
對上喬璨明晃晃的笑眼,臉黑的幾乎要滴出水來。
“殿下,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他太過認真,認真的幾乎咬牙切齒。
真玩不起。
喬璨忍不住心底裡翻了個白眼,嘴上說着“曉得啦曉得啦”,手直接毫不留情抽回。
唯一的支撐突然撤離,江昀毫無防備,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往旁邊栽去。
喬璨就雙手抱胸挑眉看着。
路兩邊都是積雪,頂多疼一下,并不會怎麼樣,也算是報了那晚的仇。
熟料江昀卻反手抓住她的衣擺往前一帶。
喬璨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拽着一道栽進了路邊厚厚的雪裡,坍塌的雪粉呼啦啦灌了滿脖子。
“唔。”
喬璨打了個冷顫,下意識往那個懷裡縮了縮。冰涼的鼻尖擦過溫熱的頸。
那雙手在半空僵了一下,箍住懷中人的肩膀,猛地将她推開。
喬璨跌坐在一邊,揉着被抓痛的肩膀,無辜擡頭,就看到江昀黑如鍋底的臉。
“殿下玩這些小孩子的把戲,是真以為奴才看不出來嗎?”
冰冷的手指捏住喬璨的下颌,強迫她直視自己的眼睛。江昀半蹲下身,冷聲譏諷。
喬璨卻忍不住想笑。
江昀的頭頂上還頂着一團雪和一片冬青樹的葉子,這樣看好像戴了一頂小帽子,特别傻。
捕捉到喬璨眼底的笑意,江昀眉頭加深,才要開口。
“先等一下。”
喬璨突然朝他伸出手。
江昀怔了一下,剛要伸手擋開,簌簌白雪從眼前掉落。
少女手指認真地在他發間撥弄着,好像在做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這個角度,江昀可以在那雙清亮的眼睛中清晰地看見自己的倒影,她唇瓣微張,溫熱的吐息仿佛柔羽,有意無意地輕掃過他的下巴。
袖中的手攥緊又松開,江昀嗓子莫名有些發幹。
在那根溫熱的小指第二次無意間劃過額頭時,江昀終于忍無可忍,一把攥住喬璨的手腕。
“你以為用這些愚蠢的手段我就會原諒你麼?”
他眼中的嫌惡絲毫不掩飾。
“那麼我告訴你,喬璨,永遠不可能。”
話畢,他狠狠甩開喬璨的手,兀自扶着宮牆踉跄起身。
喬璨揉揉自己通紅的手腕,擡眼看着那一瘸一拐的身影。
他的發間,那片還沒來得及撥掉的冬青葉尚紋絲不動懸挂着,江昀就這樣笨拙固執地扶着牆往前走着,背影蕭索又可憐。
喬璨坐在那兒看了好一會兒,人都笑累了,才拍幹淨身上的雪,起身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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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養心殿下,小袖子已經等在那裡了。
看到江昀,急急忙忙迎上來。
“幹爹,您可算來了,皇上已經在裡面……咦?”
看到喬璨,小袖子一愣。
這不是前些時日,那個來敬事房找江昀的小宮女嗎?
她走後,江昀還發了很大的火。
看着江昀任她攙扶的模樣,小袖子腦中浮現出一個大膽的猜想——
這位不會就是那個把江昀氣到徒手捏碎杯子的道歉信姑娘吧!
然而江昀卻并沒有要給他解釋的意思,隻不動聲色的瞥了他一眼,小袖子心肝一顫,立馬收起八卦的眼神,攙扶住江昀。
看人穩妥了,喬璨笑着收回手。
“那我先走咯,總管大人,還有這位好心腸的小公公。”
沒想到對方還記得自己,小袖子也揚起笑臉,正打算回話,胳膊被推了一把。
江昀冷漠地吐出一句,“好好看路。”
他隻好收回目光,小心扶着江昀一步步上台階。
等人走遠了,小袖子才忽然想起來哪裡不對勁了。
“對了幹爹,您進宮沒帶拐杖嗎?”
雖然崴腳不是什麼大事,但是這冰天雪地的,還是得配個拐杖才行。
江昀腳步頓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走得急,沒帶。”
“哦哦。”小袖子老實巴交點點頭,“不過話說回來,幹爹您傷了腳,難得有時間休息,怎麼還要回來呢?”
每年宮中都會舉辦梅宴,天子同臣子一道飲酒作樂、賞梅賦詩。流程細碎繁瑣又無聊,累死累活還不讨好。
今年好不容易能借着機會甩開這個包袱,小袖子實在想不通他為什麼又主動回來接手。
江昀沒有再說話,視線越過層層玉階,看向養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