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裡浮現出江昀的臉,喬璨隻覺得一道天雷劈在天靈蓋。
為什麼偏偏是江昀!
雖然從剛剛周後那個語氣可以暫時确定她并不知道江昀也去過禦花園。
但是以江昀的脾性,如果周後問了,他絕對不會包庇自己,肯定會供出見過她的事,說不定連她鬼鬼祟祟的偷聽神态都不放過。
屆時裡外一對帳,她立刻就會被鎖定,小命指定玩完。
喬璨攥緊手裡的剪刀。
必須得想辦法讓江昀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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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爹,天冷了。”
玉印擡起,一朵殷紅梅花落在帖封,小袖子邊小心翼翼地瞄江昀。
“冷就穿。”
“小……小的意思是,這會兒太陽落山了,梅園人氣兒少,怕是要更冷一些,殿下去的時候穿有些單薄。”
講真,江昀才是他主子,主子都不急,确實輪不到他操心。
隻是今年的梅宴在南梅園中進行,那裡的梅樹早已經讓修枝匠修理好了,喬璨去的那個是北梅園,已經荒廢了,過幾日就要挖掉全部種玉蘭。修剪這個費時費力又無用。
他實在猜不透,江昀為什麼大冷天的非要讓她去修剪那些。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有什麼仇怨。
“那梅林有近三畝,你當真以為她會乖乖聽話去修枝?”
狼毫在宣紙上遊走,江昀眼皮都未擡一下。
小袖子本來想點頭,但是回想起喬璨的謾罵和那封讓江昀震怒的信,又默默停下動作。
“呵,她最會鑽空子謀活路,與其替她操心倒不如想想自己,她腦子可比你靈光。”
江昀譏笑一聲,擡眼看向窗外。
暮色四合,宮人已經挂上燈,亮堂的火光在冷風中飄搖。
再往遠些看,隻能看見雜亂的枝枝丫丫,在墨色裡瑟瑟而動。像午夜身側少女抽泣時,微微發顫聳動的背。
筆尖的墨汁凝成一團,終于承受不住,打在灑金的信紙上,暈出一團墨淚。
江昀垂眸。
“北梅園荒廢許久,掌燈的宮人也懈怠了許多。”
話音落下,小袖子看向江昀,才發覺他正在出神。
“幹……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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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比想象中要大太多,盡管喬璨手腳麻利,才修剪到一半,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夜晚的梅園空蕩蕩的,溫度也跟着降了下來。喬璨邊哆嗦着吐槽,邊利落剪下一段橫亘而出的枝丫。
真不知道江昀是單純想找死還是太信任她。
後天便是梅宴了,這麼大的梅林竟然隻讓她一個毫無經驗的人來修剪,是真不怕她給“一剪沒”啊。
不過按理說這梅林應該要開始挂燈了,怎麼半天沒來人呢?
大晚上烏漆嘛黑的,害得她好幾次差點剪到主枝幹。
嘀咕間,這棵樹最後一根雜枝應聲落地。
喬璨剛要從樹上跳下來,去修整下一棵,忽然瞥見兩團黑乎乎的身影正往這邊移動,心中當即警鈴大作。
周後晚上越想越懷疑,遂決定甯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特殊時期,這種事的可能性隻大不小。
看了眼略微空蕩的四周,喬璨握緊手裡的剪刀,默默往上面枝丫密匝的地方爬了爬。
伴随着她站穩跟腳,那腳步聲也越來越近,最終在樹下停下了。
喬璨俯視着下方兩團黑影,屏住呼吸。
正思考着如果被發現,如何一把剪刀斃掉兩個人時,其中一個黑影突然說話了。
是一道有些怯,又含着期待的男聲,“小玉,現在沒有人了,我可以抱抱你了嗎?”
喬璨:?
怎麼突然聞到一股酸臭味……
喬璨懵逼的功夫,另一道聲音響起,聽起來是個女孩子,應該就是“小玉”。
“不行!我還得驗驗!”
男聲有些急:“我的家人都同你說了,月俸也交你管着,你白日也答應了要做我的菜戶娘子,還要驗什麼?”
“呆子,你懂什麼,手給我。”
“啊?看我的手做什麼?”
現在過日子還看手相?這麼講究。
喬璨不禁看了看自己的手,再度豎起耳朵。
“說你笨你還真笨啊,當然有講究啦。手指越長呢,我們以後的生活才會越好。”
“手長和生活有什麼聯系?”
那道男聲問出了喬璨的所想。
然而那女子沉吟半天,卻隻說了句“哼,以後你就知道了。”
樹下兩個人嘀嘀咕咕說了會兒小話,就牽着手離開了。
喬璨到最後都沒能聽到答案,在上面急得抓耳撓腮。
一陣冷風襲來,她身子一抖,打了個響亮的噴嚏。剛準備伸手抹一把被風吹出的眼淚,一盞火光闖入朦胧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