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一開始的呸呸呸,到逐漸失去耐心,試圖推開對方逃走。
江昀就靜靜地冷眼看着她。
這不看還好,一看才發現喬璨身上穿的赫然是件白衣。
江昀一怔,眼底頃刻翻湧起猩紅,一把握住她的肩膀。
“誰給你換的衣服?”
喬璨眼皮半掀,無力地耷拉着腦袋。
“唔……我自己……”
這麼說,江昀才發覺她的衣襟有幾個交疊的方向都壓反了,伴随着前後踉跄搖晃,衣襟張張合合,膩白的鎖骨隐約可見,再往裡,是一小角鵝黃色。
他的視線好像被燙了一下,飛快地别開了。
然而轉頭想着自己又沒做虧心事,再說一個肚兜而已,他上輩子又不是沒見過,遂再度看向喬璨。
但眼睛是如何不肯往下了。
将懷裡東倒西歪的人撫穩,江昀忍不住譏諷道:“我說怎麼找不到,原來這麼快就攀上新人了。”
“嗯……”
江昀愣了一下,沉下臉:“你還嗯。”
“嗯……嘿嘿……”
被她不痛不癢的姿态激怒,江昀終于忍無可忍一把攥住喬璨的手腕:“你除了嗯還會什麼?”
他的力氣很大,那根白皙的手腕立刻便勒出一圈刺眼的紅痕。
喬璨終于慢吞吞揚起頭,眯着眼睛打量起他。
“你是?”
江昀有些愣怔。
記憶裡,喬璨幾乎不怎麼飲酒,第一次是在周後難産崩逝那日。
宮裡亂作一團,她踩着銀白月色,血淋淋地出現在江府門口,問他要不要喝酒。
那天,她喝得酩酊大醉,靠在他的肩上,嘴裡絮絮叨叨。
“我原本是要留下那個孩子的,可是想想那樣太不公平了。我唯一的親人都被她奪走了,她也應該一無所有才對……”
到最後,她已經意識不清醒了,隻會趴在他的腿上喃喃問,
“我是雲嗎?”
“我是石頭嗎?”
目光重新凝在面前的喬璨身上。
“那你記得自己是誰嗎?”
話一脫口,江昀的心莫名收緊了一瞬,他隐隐覺得自己好像并不期待答案,無論是哪一個。
然而她回答太快了。
“我是喬璨啊,大喬的喬,璀璨的璨。”
說罷,不顧江昀微微失神的表情,踮着腳湊近。
哎呀,你靠近一點,我覺得我快要想起來了。”
她不耐地催促,手胡亂拉扯着他胸口的衣服,江昀紛亂的思緒被迫收回。
看着眼前蹙眉抱怨的面龐,他忍不住咬緊牙冷笑。
說遠離他的是她,先靠過來的也是她,無論什麼時候,她總是有理由。
憑什麼。
江昀擡手掐住喬璨的腰,将人猛地拉近,報複性地将人往懷裡摁了摁:“看清了嗎?”
亮白的犬牙,兇巴巴的眼神,還有一言不合就嗚人。
喬璨咬着唇點點頭,手一把揪住他領邊的毛,粗魯地揉了揉,“嘬嘬嘬,小狗狗。”
“……”
江昀眸子一暗,攥着那根腕子的手無意識用力:“你再說一遍。”
她懵懵地看着面前那雙霧沉沉的黑眸,眉毛漸漸蹙起。
“好好的狗,怎麼是聾的呢?”
“你……”
江昀還未來得及發作,眼前一晃,伸手攬住他的脖子。
兩個人的距離猛地被拉近。
少女溫熱的呼吸順着脖頸一路往上,途經側臉,最終落在他的耳畔。
冷白的耳垂被呵出來的熱氣熏得發粉,摟着脖頸的那隻手還在用力,試圖拉進兩人的距離。
鬼使神差地,江昀俯下身。
她如願以償地抱緊他的脖子,連忙将唇貼上他的耳朵。
喬璨并沒有察覺到懷裡的人瞬間僵直的背,隻是問:“那現在可以聽見了嗎?”
半天沒見他說話,她失望地垂下眼睫,怏怏松開人。
“原來又聾又啞啊。”
江昀袖中的手微微收緊。
他該生氣的。
無論是記憶裡的喬璨,還是平日的她,都不曾說這種冒犯的話。
或許是夜晚的人心總是柔軟很多,又或許是自己卑劣的一點私心,知道明日醒來,她便什麼都不會記得。
江昀緩然擡起眼睫:“誰說我沒聽見了?”
原本扭身要走的人又眨巴着迷蒙的眼睛湊過來。
“嗯?你好了?”
她伸手去摸他耳朵,然而摸了半天,手卻纏上他鬓角垂下的發絲。
偏偏困意襲來,她半隻手還纏挂在他的頭發上,人已經不受控制地往他狐裘裡砸。
江昀垂首,看着那蝶翅般的長睫扇動的弧度越來越小,越來越慢,神色晦暗不明。
在蝴蝶快要靜止的片刻,他終于微微偏頭,就着糾纏的發絲順勢将那隻手攥在手心,偏頭落下一吻。
“嗯,好了。”
“現在開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