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璨醒來時,已經晌午了。小二兒叩門,給送了醒酒湯過來。
喬璨瞥了一眼,青瓷小碗裡,玫紅色的汁水裡飄滿橘絲,隻一眼,牙齒就莫名便開始泛酸。
“醒酒湯……長這樣?”
她向小二兒投去疑惑的目光。
小二兒眼觀鼻鼻觀心,“千真萬确。”
喬璨猶豫端起,輕抿了一口。
一股濃郁的酸味當即在味蕾爆開,舌頭好像被蜜蜂蟄了般,她趕緊拿開碗,閉着眼深深吸了口氣。
“貴店的醒酒湯是不是有點太酸了。”
小二兒忍不住想起那位玉面閻羅的叮囑,幹笑兩聲。
“姑娘一看就不是常飲酒之人,醒酒湯都是這個味道。”
喬璨半信半疑地端起碗,閉眼将剩下的一飲而盡。
原以為這隻是圖個心理安慰,沒想到不大一會兒,那股惡心勁兒竟然真的消失了。
吃罷飯,喬璨将借來的二十兩銀子送到小袖子家,結果卻聽見幾個小孩子說昨日已經有一個大哥哥送了錢過來。
喬璨懵了,“那你們還記得長什麼樣嗎?”
年紀大一點的那個小姑娘歪着頭想了一陣:“高高的,笑起來很好看,比我哥哥要好看。”
笑起來好看?
喬璨首先排除了江昀。他隻會陰陽怪氣的冷笑壞笑,完全是會吓哭小孩的程度。
“哦,對啦,他還說本來是個姐姐來送的,但是姐姐那邊出了一點意外。”
喬璨了然。
那應該就是月心了。
可是昨日她不是已經找他借過錢了嗎?
她轉念一想,估計是月心擔心錢不夠,所有又來送了些。
告别孩子們,喬璨最後去了一趟木行。
昨天她和月心聊了大緻暢想,打算嘗試一下用木頭雕刻一個月心先試試水,如果得到了幻煙坊坊主的認可,他們就能聯合起來一起賺錢。
雖然她也雕過很多小物件兒,但是雕刻人還是第一次,這個精細程度不言而喻。喬璨拿不準哪種木頭效果更好,遂用月心贊助的銀兩每個種類都買了一個。
喬璨提着一大包木塊走到宮門口的時候,卻發現門口原來的那個侍衛換掉了,兩個新的侍衛都非常面生。
喬璨把令牌遞給他們。
兩個人看了一會兒,把令牌還給她,随後拿出畫像冊細細比對。
“怎麼沒見過你?哪個宮的?”
走的時候小袖子也沒說有這個環節,喬璨傻眼。
焦頭爛額之間,一道身影急急忙忙跑過來。
“兩位哥哥,我是敬事房的,這是我的妹妹,她年限不夠,想回去,我就把名額讓給她了。”
小袖子朝兩人笑笑,一人塞了一粒銀子。
宮裡的這種事兒并不新鮮,兩人沒再多說,給喬璨放了行。
“怎麼回事?”
“本來就要解禁了的,結果昨晚宮人值夜,撞見了一個黑影從禦膳房裡跑出來,白日那宮人再去看,竟少了不少吃的,大家都傳那個刺客沒有出宮,可整個宮裡都快翻遍了,也沒找出人影兒來。現在整個宮裡都人心惶惶,總不能遁地裡吧。”
喬璨腦子浮現出那日在偏殿的場景。
她面露疑惑:“禦林軍那邊還沒有頭緒嗎?”
小袖子搖頭:“沒想到這刺客那麼狡猾,那邊也摸不清行蹤,現在情況很被動。”
喬璨皺眉。
上次出事前,她還同趙喆說了偏殿有聲音。他隻需要稍一動腦子,就能将二者聯系起來。
趙喆沒有把這件事說出去?
小袖子沒有發現喬璨的端倪,兀自轉了話題,“對了,殿下,幹爹怎麼樣?”
喬璨回神:“啊?挺好的,挺有精神的。”
脾氣比誰都大。
小袖子松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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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雕刻比想象中要困難太多,尤其是面部細節的刻畫。
喬璨花了将近一天的時間雕了三四個頭,都隻有表象不得神韻。
眼瞅着天色已晚,隻好就此作罷,先小廚房裡自己弄點吃的。
雲霧宮院子最北角有一個小廚房,但是沒法子弄到食材,她和霖娘一般都是去禦膳房那邊拿飯食,小廚房隻偶爾用來熱熱飯菜燒燒水。
劈柴、生火,把霖娘給她留的小糍粑往鍋上一貼,熱乎的米香就充斥了整個房間。
待表皮金黃,起鍋入盤,喬璨美滋滋抓了一個。
才咬一口,一把冰涼的匕首貼上脖頸。
“識相的,把嘴裡的東西給我放下。”
喬璨:???
她顫顫巍巍的将咬了一口的糍粑拿出。
“這我吃過的……”
話音剛落,眼前一晃,手中的糍粑消失了。身後傳來狼吞虎咽的咀嚼聲。
沒等對方發話,喬璨又貼心地把盤子裡的一并拿了給她。
“别急,這還有。”
身後的咀嚼聲停了,那人似乎愣了一下,含糊道:“怎麼跟話本裡演的不一樣?你不應該害怕地尖叫,然後被我一掌打昏嗎?”
“你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少看點話本……”
嗯?等等!
話一出口,喬璨驚了一下。
怎麼感覺自己好像在哪裡說過這句話?
正思索着,身後的人笑了一聲。
“倒是有趣,回見。”
喬璨想說特殊時期,還是不要随便再見了,話還未脫口,突然一陣冷風襲來。再回頭時,身後已經空無一人。
看着同樣空空如也的盤子,喬璨沉默了兩秒,拿出鍋蓋裡面的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