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冷冽的龍涎香萦繞在鼻尖,幾乎一刹那,她就認來出此人是誰。
“怎麼冒冒失失的。”
上首傳來一聲凜冽低沉的嗓音,似乎比平日多了絲無奈。
“皇、皇兄!”
聽見這聲熟悉無比的聲音,徐南歆顧不上撞得微疼的額頭,忙不疊後退幾步,還不小心趔趄了一下。
秦翊淡淡收手,好整以暇站在那兒,俯看她笨手笨腳的模樣。
眼睜睜看着她白生生的臉,一點一點漲紅成熟透的果子。
最後,他才大發慈悲開口:“今日回來得這麼晚?”
徐南歆垂首,磕磕巴巴說:“路上耽擱了會兒……”
正說着,明珞公主才趕了上來。
她沒看清方才的窘況,見到秦翊,訝然道:“皇兄居然親自來接我們?”
以她對皇兄的了解,他是不會如此大費周章,過來接她們的。
“嗯,你們今日遇上了何事?”秦翊不動聲色問道。
徐南歆默默地想,今日那些侍從,定然是将這一日的事情,簡略說與秦翊了的。
那他還問什麼?
明珞公主沒想太多,直接就打開了話匣子,繪聲繪色道:“皇兄有所不知,今日姐姐遇上桃花運了!”
“哦?”秦翊斜睨徐南歆一眼,聲音莫名涼薄了些,“這倒有趣,說來聽聽。”
仿佛有一把冷刀子懸在她頭上,徐南歆緊抿着唇,直想拉住明珞讓她别說了。
明珞公主渾然不覺,繼續講:“今日街上,姐姐的荷包被人偷走了,有位公子路見不平,一下子就奪回了荷包,又還給姐姐了。我看他呀,一表人才,甚是守禮得體呢。”
“當然,還是配不上姐姐。”
明珞公主假意歎口氣,忽地話鋒一轉:“可是啊,姐姐對那位公子倒是一見如故。難道你們是舊相識?在皇兄面前,姐姐就實話實說嘛!”
“都說了不是……”徐南歆輕聲反駁道。
莫名覺得心虛。
眼下,秦翊定然還是打算派她去和親的。若是知曉,她與别的外男有所瓜葛,他心中怕是不滿。
她還是解釋一二吧。
思及此,徐南歆壯着膽子擡起頭。結果,正迎上秦翊黑沉沉的眼眸。
“皇兄……我與那人,就隻是一次萍水相逢而已。”
“這麼急着解釋,朕問你了?”
徐南歆垂首,抿緊了唇。
秦翊涼呵一聲,不以為意說道:“此事與朕何幹?隻要别跟不三不四之人有所牽扯,丢了皇家臉面,其餘自然由得你們。”
他竟不打算深究?徐南歆微松口氣。可不知為何,心中仍舊不安。
秦翊卻将她的神色盡收眼底,眉宇微擰,竟露出些許不悅。
他轉頭看向明珞公主。
“還有你,明珞。區區一件小事,你倒大談特談,口無遮攔,平日所學都扔狗肚子裡去了?還不回宮自省!”
“是。”
明珞公主察覺到今日秦翊心情不佳,再不敢觸他的黴頭,趕緊一溜煙兒跑了。
徐南歆正要緊随其後,卻被秦翊叫住。
“……你先站住。”
秦翊目光下移,看見徐南歆腰間别着的荷包,明晃晃得紮眼。
不知想到什麼,他臉色更難看了,陰沉得仿佛能滴水。
“按你們今日所言,這荷包已經過好些個外人之手。你難不成要留着?”
徐南歆為難道:“可是……”
這好歹是她親自繡的,隻要沒丢,不就行了?若是嫌髒,她洗洗便好。
“嗯?倒真成了……你和旁人的定情信物?”他嘲諷道。
徐南歆頓覺冤枉,他方才不是還聽進去她的解釋了嗎?為何現下又不信了?
“不是,皇兄,我和别人真的什麼關系都沒有……”
可徐南歆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眼下,她正向秦翊解釋自己與旁人的關系?越咂摸,越覺得……怪怪的。
秦翊卻絲毫不覺。他很是自然地攤開手,理所應當道:“既如此,你還留着這荷包作甚?”
徐南歆無言以對,不甘不願解下了荷包,交到秦翊手上。
而下一刻,她看清荷包上歪歪扭扭的繡紋,臉上一燒。
然後慢吞吞意識到,他……他何必親自帶走?她自己也可以處理掉荷包不是嗎?
周身上下尊貴顯赫的天子,手裡竟握着一個不成樣的荷包……她有些難以面對秦翊。
一時之間,羞赧蓋過恐懼。她竟不知死活地說:“皇兄,要不你還是還給我吧。我自己也可以處理的。”
秦翊略瞥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麼,涼涼道:“怎麼,你可以處理,朕就不能處理了?還是說,你以為朕會留着這東西?”
徐南歆連忙搖頭。
見她識趣,他微微颔首。随後,目光下移,掃了眼手中荷包,不屑道:“況且,朕又不是頭一次見你的‘繡品’了,上回手帕是如何的,這回的荷包便也一樣。”
言罷,他随手把荷包丢給身後太監,吩咐道:“直接燒了。”
徐南歆不吭聲了。
原來上回,他也是如此毫不猶豫,就把她送的手帕,直接付之一炬。
其實此事應該是意料之中的。
無論是手帕,還是荷包,本都該如此處理的不是嗎?難不成她還真希冀,他會留着?
徐南歆垂首安慰着自己,心裡也就逐漸平靜了。
她便未曾注意到,秦翊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那個荷包上,神情莫測。
隻是最後,也沒開口收回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