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修補屋頂,回道:“哪裡的話,我心裡早把您當我爺爺了。”
“行吧,有你這樣一個孫女,老頭子也沒什麼好遺憾。”
許陵修補好屋頂,順着竹梯爬下來,湊到跟前:“那我就一直叫您爺爺。爺爺,前陣子您講到加入木魚石折疊鍛打後的鋼就沒繼續說了,再與我說說呗。”
紀酒霞道:“木魚石這種石料提純本就不易,融入鐵中,再經普通鍛打和折疊鍛打後,鑄成劍形。鑄劍成形的過程需千萬謹慎,把握力度和隻要知曉你所鑄的鋼的屬性,就像我平時教你嚴格把控的一樣,遇到任何一種鋼,都不成問題。最重要的還是要多學多看多練,豐富自身。”
“我在書裡看過,有些劍器師便以木魚石為主要材料的劍為本命劍,結合他們所學劍術,力量倍增。”
紀酒霞娓娓道來:“不錯,木魚石鮮少作為鑄劍材料,因為它提純有難度,又對鑄劍師的水平高。發現它優越之處的正是一名劍器師,劍器師所學的劍術會吸引一些屬性與之相同的石料,有這一發現,越來越多本不作為鑄劍材料的礦石也慢慢被發掘出用處。但大部分石料沒有廣泛使用,因為昂貴且提取困難,除了一些富裕且有能力的劍器師,一般劍器師不會用它們作為鑄造佩劍的材料之一。”
“那這麼說來,劍器師和鑄劍師之間算是相輔相成了。”
“從古至今,劍器師離不開鑄劍師,鑄劍師沒了劍器師,就好比失去知音,二者之間,無法分割。”
許陵靈機一動:“既然劍器師對鑄劍師也那麼重要,爺爺,您也教我學些劍術,以後我能對自己鑄造的劍負責。”
紀酒霞低頭喝茶,擡眼皮看她,微微皺眉:“負責,怎麼負責?”
“我鑄造的劍當然我最懂,而且我不想把所鑄的每一把劍都送出或者賣出,隻留下我最滿意的劍,多一門功夫,以後出門遊曆也能時時刻刻保護自己。”
紀酒霞轉笑道:“一個鑄劍師能有什麼危險,又不像一些刀上舔血的劍器師一天到晚喊打喊殺。”
許陵湊近,眼睛發光:“可您也會劍術!”
“小孩子家家,别問那麼多。”紀酒霞被她打破砂鍋問到底問得不耐煩,“将來外出精進鑄劍,一天到晚待在鍛造房能有什麼事。”
軟磨硬泡不成,紀酒霞鐵了心不肯教劍術,許陵故作蔫了一般,打退堂鼓讓步:“那您能再跟我說說關于鑄劍的其他事嗎?”
“不說鑄劍,咱們隻談一個字。”紀酒霞頓時眉開眼笑。
“什麼字?”許陵覺得他翻臉比翻書快。
“劍,我們今晚就說說關于劍的故事。”
“難不成是一把劍從問世到消亡的故事?”
“差不多,”紀酒霞感歎一下,“其實每一把劍,背後都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許陵見紀酒霞格外認真,難得感慨:“我年輕的時候,有幸拜讀過《七劍錄》。”
“您讀過名劍閣的《七劍錄》?!”許陵瞬間精神。
紀酒霞挑眉:“小陵也聽說過?”
“我曾在石師傅那兒看過一本書,那本書看着有些年頭,裡面就有提起《七劍錄》。”
“你說的應該是我十幾年前贈予小石的那本書。”
難怪書裡頭補充在空白處的鑄劍流程圖和紀酒霞這些年教她許陵一樣,她早想知曉《七劍錄》,隻是沒想到能另辟蹊徑接觸。
“這本《七劍錄》記錄三千年來最有名的七把劍,詳細記載它們的鑄劍師和曆代主人,名劍閣後人謹記先祖定下的規矩,隻不斷對其補充,不可修改。相劍師自然不願有人對自己的著作進行更改,一字差千裡,倘若不斷修改,時間一長,終有一日原本的意思也會變。”
“而且……”他放低了聲音,感慨道:“鬥轉星移,人都會變,劍自然也會變,如果沒有這本書把它們一生記錄下來,那麼再過千百年,世人自然無從知曉它們原本的模樣。”
許陵覺得他此話過于傷感,便道:“其實重要的不是原本的模樣,人都是往前看的,同理,變也要看它變的結果。劍變不變,事在人為。”
“道理是這個道理,”紀酒霞說,“不過小陵,你聽說過劍靈嗎?”
許陵垂下手,滿腹疑窦,卻聽紀酒霞低聲、無比鄭重地說:“我現在要與你細說的,就是七大名劍,和它們的劍靈。”
許陵一聽,瞬間擡起頭來。
“《七劍錄》所排名的七劍被世人公認,以長生為首,問淵、崔嵬、宸冰、紫纓、蒼蕪、無歸,其中令人惋惜的是排名最後的無歸,畢竟無歸劍已斷。”
許陵詫異:“斷了,難道沒有鑄劍師将它重鑄?”
紀酒霞喟歎:“無歸鑄造者沈璧生性孤傲,在鑄造這把劍時便對它下了咒術,不願後人重鑄她的劍,哪怕無歸以劍斷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