杵在原地的許陵擡腿向前邁出一步,兜頭而來的劍風幾近将她頭發吹拂開來,長發飛舞,發帶翻飛,手中穿雲銀劍如雲海翻湧急洩,此刻她踏出第一步便沒了第二步,面無表情,倏地翻身劈劍,穿雲劍的劍鋒已化為一縷缥缈雲霧,隻随這一劍而去。
這一劍,似乎什麼影響都沒有,直到所有人聽見後面的山頭傳來悶聲巨響,似是坍塌,紛紛回首看去,卻見薄如紙片的山頭被劍勢波及,削掉大半。
滿座皆驚,還未完全回過頭,方才雙月劍使出的《無截劍法》第五式竟和山頭坍塌的同一時刻被破解,随風消逝,那一劈,輕而易舉一劍破之。
許陵這一劍的威力有目共睹,陸奉月也知自己無法全然以《無截劍法》應對。穿雲銀劍恢複如初,與雙月劍交擊上,雙月劍裹上一層青鋼般的“羁”,比鋼還鋒利,若非穿雲劍及時化為流雲,它刃上不止蹦一個缺口,劍鋒擦過許陵,她翻身躍出數丈,擡頭瞟見香恰好燃盡。
管事長老的聲音響徹雲霄:“香盡——”
陸奉月本提劍要攻,聽這一聲停手,這場比試盡興,酣暢淋漓,她露出一個笑容:“終歸是你們勝出。”這一笑,許陵有點恍惚,難以置信這滅絕師太竟會露出爽朗的笑容。
有人看得太投入,忘記時間,難以置信看那燃到底的香,擂台的結界已被撤下,陸奉月、許陵各退擂台左右兩旁,前者絲毫沒損傷分毫,後者也毫發無傷,心情卻說不清道不明。
新弟子放聲雀躍,因勝出不用受到懲處而長舒一口氣,心内高興尤多,更出言感激許陵,對她的印象煥然一新。
不出所料,新弟子赢下陸奉月長老設下擂台的消息隻過一個晚上鬧得盡人皆知,其中,大家格外談論此次新弟子中的一名鑄劍師,連許陵次日去上鑄劍課,路上都能聽見自己的名字從别人口中說出。
她沒光明正大持穿雲劍,路人認不出她是綜合劍術課業的弟子,可難保有時候遇到幾個熟人引人注意,要麼是同在鑄劍課的同門,要麼就是方應、葉明紗或者餘淩淩。
餘淩淩消息靈通,當晚知道,糾纏得許陵腦瓜疼。
有餘淩淩對比,顯得方應和葉明紗的反應較淡定,方應一副“我知這事是她能幹出來”的表情,葉明紗反身緊握她雙手,眼神無比真摯:“師妹,師姐要重新認識你一下,你願意重新認識一下師姐嗎?”
方應則捧腹大笑。
許陵不是怕事的人,但怕多事的人,以至于修複缺損的穿雲劍都要找鍛造房沒人的時候,結果難逃眼線和八卦吃瓜的群衆,傳出個絕世驚天大消息——許陵意圖卷死所有弟子,白天學劍鑄劍還不夠,半夜還去跑去打鐵。
這些人張嘴就來,信口胡謅,人無恥,才能讓八卦的人無路可走。隔天,許陵拿上穿雲劍,人走到哪,劍就跟到哪兒,生怕别人認不出。
鑄劍課上,姜時薇長老提醒:“許陵,鑄劍課不用帶劍來的。”
許陵張嘴就來:“時薇長老人溫柔體貼,德才兼備,再有這麼好看的劍陪着我,我舉錘打鐵又添一大動力!”她鑄劍一向深得姜時薇心,這會被許陵三言兩語說得迷糊,囊中羞澀。
若是散學再碰上一批八卦鬥膽跑去親自問她本人的同門弟子,更有趣。來而不往非禮也,許陵搬出算計陸奉月的那一套,七上八下來幾回,氣得他們肝膽俱裂,怒發沖冠,又苦于拿她沒法子,怒氣沖沖地走人。
久而久之,許陵已不再是三個月前那個文氣娴靜的小師妹,而是仗着有些本事就狂妄自大厚顔無恥還扮豬吃虎的許魔王。
許陵不知道這幾個詞是怎麼跟她挂鈎上,有點本事在,她非常承認,但誰把自信滿滿說成狂妄自大,行事坦蕩說成厚顔無恥,謙虛有禮說成扮豬吃虎,還有魔王這稱号又算是怎麼一回事?
方應偷笑:“許大魔王,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不知昨天過得如何呀?”
許陵剛散學,走出鍛造房不遠,一看到方應慢悠悠走上前:“方少爺也是表裡不一,休要譏笑我。”
他侃然正色:“我爹要求我出門在外要知禮儀懂禮貌,恪守成規,可一個地方待久了,難免沒法時時刻刻佯裝。”
許陵總結:悶騷。
然後嘀咕道:“我也是,一個地方待久了,真面目就藏不住。”
方應一臉鄙夷:“一點都看不出來。”你的真面目從我認識你時不就一直是自大狂,來重峽峰還把奉月長老的課業掀了半邊天,能說出這話,真不愧是避之不及的許大魔王。
“對了,兩天後新弟子入門測試的搭檔,你找了沒有?”許陵随意一問。
方應本來嬉皮笑臉的,被她這麼一問,笑容忽地凝固住了。許陵不知道他這反應何意,居然在方應臉上看到這種表情,她趕忙搖了下他:“方少爺,你這樣很吓人。”
方應回過神,連眨三下眼睛:“沒,到時候現場缺搭檔的,長老合理分配,我懶得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