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眼神能殺人,他早就把許陵一百遍掉。最可恨的是她居然是鑄劍師,表明今後大會上,他無法和她再公正比試一場。
思及此,元君霄怒火中燒,他怕的,自始至終不是失敗,而是怕敗給一個永無機會對上的勁敵。
此前,陸奉月被叫去抽簽,淩百霜和羅商廉在側,同時将抽出的簽擺出。名劍大會的第二場次每個宗門有兩場單人擂台比試,按照以往的規矩,鑄劍師的比試一直都安排在最後一場,不需要抽簽決定。
重峽峰抽中的簽都在第一日的擂台。
眉豐派在第一日上午,第二日上午。
平原門則在第一日下午,第二日上午。
“也就是說,我們明天一早要對上的就是眉豐派。”許陵望着主台說。
葉明紗點點頭。
方應:“那便按照陸長老的計劃執行。”
宴會将散,許陵途經一桌擺置幾壇酒的桌子,崔嵬忽而輕聲道:“等等。”
許陵駐步,以為他發現了什麼,怎料聽他道:“你不是要請我喝酒嗎?身旁這酒聞着就不錯。”
許陵一聽,撇了撇嘴,左右看無人注意,有意無意掠過桌面,淡紫色長袖遮掩,順手牽羊撈了一小壇藏進袖中。
回碧雲水居,許陵早早歇下,崔嵬則用靈力招來那一小壇酒,飛到屏風之後的桌旁,幻化成靈體,散漫落座,細細嗅着這壇酒。
這酒香……
崔嵬不确定飲了一口,眼眸亮了亮。
這世上居然還有他沒喝過的美酒,五百年過去,沒想到釀酒師又研究出新花樣來。
清早,許陵起身,越過屏風便見倒在桌旁的崔嵬,她拿起桌上酒壇輕晃,還剩不到半壇。
那他這是睡着了,還是醉倒了?
許陵不确定地喚了一聲,崔嵬睡态平和,似是尚在夢中,微微蹙起眉頭,并不答,呼吸平穩。得這一聲呼喚,他隻偏了偏頭,鬓發移開,露出那無可挑剔的側顔,單薄的寬大白衣随之松落些許,後頸暴露在映進屋内的晨光之下,線條流暢,肌膚雪白潤澤,充斥着許陵的視線。
她呆住,繃緊唇角,目光不由自主地随脂玉般溫潤的後頸延伸向下……
勾人心癢的勁兒當頭,許陵自拔當屬不易,她憶起什麼來,又急忙呼喚,奈何崔嵬為靈體,她在空氣中捉了幾下,根本無法觸碰到他。
聽到許陵一陣急聲呼喚,崔嵬才幽幽轉醒,他還未酒醒,眼神迷茫,醉意朦胧,呼吸也亂了,又召喚那壇酒來:“千杯不醉……再來。”
什麼千杯不醉?
崔嵬曾經自诩酒仙,酒量極好,許陵才敢讓他喝,眼下,這這這這……又算什麼?
醉鬼嗎?
幾個菜喝成這樣?關鍵沒菜,酒也沒喝完。
“一屋子酒味,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喝酒了。”許陵難以置信,一把奪過那壇酒,到這種地步,美色當前也不能收買她,轉身打算開門透氣,一面嗔怪道:“酒量這麼差,一壇都沒喝完就醉成這樣,以後不許喝了。”
她打開門,想必今日雨後初晴,碧空如洗,正準備迎接新鮮空氣到來,哪料迎面而來并非清風,而是赫然出現的陸奉月冷冰冰的面孔。
一時之間,許陵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不隻是陸奉月的面孔,還有葉明紗、方應和餘時序,四人目不轉睛,不知幾時站在門口,正盯着許陵。
許陵呼吸不能自控,飛快閃過一個念頭,迅猛轉身關上門。她背對門扉,瞟向微醉的崔嵬,忙不疊灌下僅剩的酒,方才崔嵬又喝了幾口,酒水所剩無幾,幾滴酒下肚,初為柔軟,過喉下肚卻是辣。
這股辛辣勁兒愈發濃重,許陵也管不了那麼多,強忍不适,馬上低聲催促:“快,快,快變回去。”
崔嵬迷糊應聲,變回那支蓮花玉簪。
許陵急匆匆戴在頭上,一遍深呼吸過後,才迎面而笑地開門。
陸奉月面不改色,隻問:“适才怎麼把門關上了?”
葉明紗率先進屋,她掃過桌面,揮了揮手:“怎麼一屋子的酒味?”
許陵強顔歡笑:“昨夜鑒月樓順、順了點酒喝。”
“喝酒?”方應起疑,也走了進去,的确聞到淡淡的酒味,難以置信:“你不是不會喝酒嗎?”
“聞着不錯,淺嘗幾口。”許陵尾随其後。
“那也不應該現在喝,誤了大會如何是好。”葉明紗道。
“明紗師姐說得是,以後絕對不會了。”許陵點點頭。
“他呢?”一進屋便一言不發的陸奉月忽然道。
他?
許陵怔忡擡頭。
陸奉月轉身坐在椅子上,放下雙月劍,目光掃視而來,她極為淡定,若無其事般,重複道:“原先坐在這個位置的那個白衣人,你讓他出來。”
許陵随即看向其他四人,葉明紗他們則一副“看見了”的表情。
許陵心中彷徨,指尖顫抖,還是摸上發上的蓮花玉簪,她心慌,慌的不是她藏人,而是崔嵬的身份,現如今魔劍崔嵬到哪兒都不被世人所容,隻怕重峽峰也不例外。
許陵還未觸及蓮花玉簪,玉簪卻已飛出,跌落在地,一道清脆的聲響打破死寂,随即變幻出一個翩翩白衣公子。
陸奉月盯着還未醒酒,捂着腦袋的崔嵬,半晌不說話。
許陵話語遲緩:“陸長老……”
陸奉月打斷道:“許陵留下,你們三個去後廚端碗醒酒湯來,順便把門帶上。”
待人走後,陸奉月才讓許陵坐下,崔嵬揉着太陽穴,不請自來,主動坐在許陵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