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皆被對方的劍氣受創,血氣翻湧,好似血淤積胸口,鼻口吐息之間都覺得含着一口鹹腥的血。
劍光灼目,底下的人忍受兩道劍光刺目的不适感看下去,漸漸分辨出當下情況,若兩方持續下去,未有一方打破平衡,結果隻會兩敗俱傷。
元君霄咬緊牙關,他第一次感覺到被壓迫而無力反抗的痛楚,面上僵硬,連笑都笑不出,顯得他有些愣愣地道:“好!‘一醉輕王侯’你都能對抗,那麼有把握一定能破解?”
許陵冷笑道:“那你可要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清楚我如何破你這一劍!”
随後,元君霄和許陵同時動手,“一醉輕王侯”釋放壓抑住的霸道之氣,劍法大開大合,切金斷玉,倉促的鼻息在此顯得渺小微弱,似乎随意中上一劍,便會灰飛煙滅。
但就在這種時候,所有人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劍氣,這股劍氣宛如一股源源不絕的清流,自半空流淌而出。
天色忽然變得暗沉,烏雲重重壓來,罡氣與清流交錯,形成一股銀白金黑的氣流。一道雪亮的劍影流轉,如暮春的柳影;劍輕輕掠起,帶起一絲人生命的榮光。
若這不是一招緻命的劍術,一定有戲台上水袖款擺的柔波。可惜,沒有如果,這就是一招能置人死地的劍術,劍光清豔,生機充沛,如今驚豔一劍,甚至情不自禁為它而死,為它而生。
穿雲劍是中等品階的劍,但它此刻施展出的劍術一等一的驚為天人,在場無數人所持寶劍和奇劍,都在為它震動。包括宸冰劍,它暗藏劍匣,也在止不住輕顫,要是沒有劍匣束縛,它頃刻間便會朝許陵手中的穿雲劍飛去。
一個淺淡的紫色身影,一抹清豔的劍影,這便是許陵的“青鋒十二春”,不同于紀懿湫的劍術。
打鬥忽然停止,風中隻餘劍聲彼此呼喚嗡然,清晰可聞。
然而在平息的時候,元君霄忽然墜下,倒在擂台之外,平坦、唯一沒有受到波及的土地,而許陵,竟無一人發現她何時落下。
她站在擂台廢墟之上,緩緩走向元君霄,俯身蹲下,看着面上帶血的元君霄,覺得甚是陌生,這個不可一世的少年,從見面時起,出言不遜,屢教不改,如今被人削斷了尖刺,難得安靜。
“你輸了,方才怎麼破你那一劍,可看清楚了?”沉靜間,許陵忽然開口道。
這種時候,還要氣他,元君霄痛得睜不開眼,嘴唇翕動:“許、陵……”他徹底昏死過去,再也說不出半句話。
名劍閣判出重峽峰勝出,下令結束比試,平原門派人架着擔架把元君霄擡走,霍司決率領覃栩音和慕容星筠随同離去。
觸目驚心的一戰,高明緻看得額頭直冒出汗珠,他輕拭着,卻見登上高台的階梯走上一個紅衣人。
一襲紅衣落在名劍閣之中,格外顯眼,賀彥不由望去,一見問淵到來,身後還跟随守門的相劍師,相劍師面露難色,難于問淵不待禀報破門而入。
賀彥示意相劍師退下,随後說道:“問淵大人來得有些晚了,比試剛剛結束。”
“晚嗎?”問淵唇畔流露一絲柔和的弧度,看着居然有些良善,讓一幹人等捉摸不定,他轉向張丘之,“張閣主,别來無恙,你還是沒有聽我的忠告,出這趟門,當真不怕血光之災?”
張丘之話語間有憤懑波動,“問淵大人有話不如直言,拐彎抹角,老夫聽得很是不适。”
問淵道:“既然張閣主都這麼說了,那麼我便送張閣主一份大禮,在送上大禮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請張閣主務必回答。”
張丘之平淡看着他,“問罷。”
問淵指向擂台下的許陵,道:“宸冰劍在手,張閣主可察覺到重峽峰這名鑄劍師身上的名劍氣息?”
張丘之眼皮掀起,眼眸霎時一亮。
前幾日,賀彥攜宸冰劍試探許陵,未果,張丘之隻當是賀彥的猜想出錯,不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如今問淵直言不諱,張丘之這顆沉穩的心激起波濤,“你是說,許陵身上确實有一把名劍?”
“我知張閣主迫切需要名劍重現名劍閣輝煌,不過,還是奉勸張閣主放棄打這把名劍的主意。”
張丘之已經從座位上站起,走到問淵面前,他方要說話,問淵搶先一步,朗聲道:“因為那把名劍正是崔嵬魔劍!”
張丘之難以置信看向擂台上的許陵,少女帶着一絲赢得比試的淺淡微笑,還未從戰鬥緩過來,喘息未定,他一時如墜冰窖。
問淵此話一出,周遭聞聲的相劍師大驚失色,顫聲道:“什、什麼?!魔劍!”
“崔嵬魔劍,它不是已經被武晴也封印了嗎?怎麼會重新現世,問淵大人沒開玩笑吧?”
崔嵬魔劍居然又回來了,并且在此處,這種恐慌席卷名劍閣的相劍師,他們知道崔嵬魔劍一旦重現于世,一定不會放過他們。
這種心結源自六百年前那場重創,一直以來都是名劍閣一代又一代人的憂慮,直到他們這一代徹底爆發。
比起先輩,他們比較出息,且最大的區别就是從恐懼中很快緩過神,轉念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殺,拿下崔嵬魔劍!
問淵回望面色煞白的張丘之,道:“張閣主,我們合作一把,一同拿下崔嵬魔劍,事後我帶走它,解你名劍閣憂患,如何?”
“那你還在等什麼?”張丘之厲聲道,傾盡全力呼吸,他喉嚨瘙癢無比,一陣陣細咳,始終爆發不出。
許陵此時準備回歸觀戰區,不遠處有接應她的重峽峰小隊,問淵當機立斷,手中凝聚一把紅色光刀,頭也不回,隻朝許陵所在的方位劈去。
紅色光刀排山倒海,所過之處被劈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它來時,許陵還未察覺,崔嵬驟然出聲:“快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