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把猙獰的崔嵬魔劍重見天日,毫無保留地顯現于衆目睽睽之下,掀起軒然大波,它陡然睜開那隻更為駭人的眼目,湛藍色眼珠透着殺伐之意,令相劍師們心生畏懼,又怕又驚,又不得不壯膽圍剿。
如今情形,圖窮匕見,圍剿已成定局。一個正統鑄劍師包藏禍心已久,其心可誅,罪無可恕,離經叛道隻是一回事,這把無惡不作的崔嵬魔劍居然還護她,伴随左右。
此女不殺,此劍不除,天地難容。
許陵右手探向崔嵬魔劍,握住劍柄,紮手的崔嵬魔劍在她手中竟十分溫順,周遭的相劍師看得觸目驚心,如此和諧,莫非她是天生的魔頭?
許陵目色淡然,卻又透着清淩淩的冷意,望着地上碎成三截的穿雲劍,心底數種情緒早已化作無盡悲傷。這把穿雲劍陪她無數次戰鬥,早已是不可多得夥伴,可它斷了,萬般不好受的滋味湧上心頭,許陵怎會不悲傷?
“名劍閣閣主個個都是一尊冷冰冰的石雕,張閣主的宸冰劍着實喜歡斫斷别人的佩劍,哪怕是無主之劍也不挑剔,從不會對自己的舉止感到半分愧疚……”許陵字字句句譏諷無比,吐字清晰,字字入耳:“以及,對無歸斷劍背後真相的愧疚!”
“你……”張丘之握住宸冰劍的手發抖,他面色煞白,嘴唇顫抖,似乎難以面對許陵口中所言。
周圍人異聲便起,平原門、重峽峰,包括名劍閣他們自己。
“無歸斷劍?是那柄已斷了的名劍無歸?”
“昔年,名劍閣閣主斫斷無歸劍,具體原因不得而知,好像是無歸劍叛逆的緣故,那一任閣主迫于無奈才将其斫斷。”
張姑岸站得遠,望見張丘之已經對許陵下死手,故而離開,行色匆匆,無暇顧及陸奉月。
許陵字正腔圓:“無歸一劍,八百年前鑄造問世,其經曆一代劍主,主人故去,無歸劍便成無主之劍,直到遇上當年坐鎮名劍閣的閣主,為将其為己所用,無所不用其極,無歸劍拼死反抗,亦逃不過宸冰劍斫斷的命運。無歸一劍斷截,引起軒然大波,崔嵬劍因此重創名劍閣,而名劍閣為掩蓋醜事,故稱無歸劍與崔嵬魔劍同流合污,借此粉飾太平,洗清罪證。”
張丘之驚愕萬分,“你、你究竟……”
問淵眼眸黯淡,神情嚴肅,不再搭話,選擇作壁上觀。
“假如宸冰劍鑄造者知曉你名劍閣是這樣使用宸冰劍,會不會氣活掀棺?張丘之,重蹈覆轍,此舉着實給名劍閣長臉,哪怕再污穢之事,到了名劍閣,有貴人相助,過段時間,所有人淡忘,名劍閣亦能潔淨如白紙,受世人尊敬。“
末了,她轉為厲聲:“所以,對名劍閣,沒什麼好商量的,倘若這世間道理皆同名劍閣相劍之道一般,我願與崔嵬劍同行,堕落魔道,那又何妨!”
随之響起的,是她手中崔嵬魔劍惡魔般的吟笑,似是與許陵達成某種約定而興奮、痛快、得意地笑。
糾纏名劍閣相劍師五百年的噩夢,正随着這聲低聲的吟笑到來,鑽入骨髓,他們登時手腳冰涼,毛骨悚然。
問淵聞崔嵬魔劍的笑聲,五百年過去,他仍舊忘不掉,記憶猶新,這聲笑如此熟悉,仿佛重回劍冢一役。
張丘之已經被許陵的言辭擾亂心神,上方的賀彥連忙呼喝:“閣主!不要受她言語幹擾,拿下崔嵬魔劍才是重中之重!”
“對……對!”張丘之如夢初醒,許陵揭開名劍閣的傷疤在前,如今還有緝拿崔嵬魔劍的頭等大事要緊,他當即下令:“今日許陵和崔嵬魔劍,不論死活,絕不能放出神都半步!”
此話一出,四面八方,無數個白衣相劍師鋪天蓋地而來,手持冷色長劍,劍如急雨,直沖許陵。
“殺——”
許陵手中無可作戰之劍,她當即背上崔嵬劍,從雙魚佩中拖出那柄巨錘。
巨錘威勢,大多數人已見識過,它流轉周身半個圈,轟然砸在地上,其威力撞出巨坑,伴随無數交錯的雷電,許陵騰空躍起,電流和氣流将一半的相劍師擊退,她再揮臂一甩,僅一錘,撞開三名離她最近的相劍師。
一路直驅,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白衣相劍師在巨錘的威勢下,宛如一朵朵墜落的白花,紛至沓來,摔得破碎,雷鳴電閃,錘聲霍霍,許陵的錘法大開大合,讓一幹相劍師無從下手,負隅頑抗。
比起劍術,相劍師遠遠比不上劍器師,遑論對上是在名劍大會上,以鑄劍術和劍術驚豔所有人的許陵。
名劍閣四老見狀,下令其餘相劍師布陣困也要困住許陵無法脫身。
适才和元君霄比試,許陵已經消耗大量念力,手中無劍,隻能揮錘,每一錘精準無誤,隻是一呼一吸間,相劍師已經倒下許多,錘法極為消耗念力,更何況許陵手中這柄異常的巨錘,消耗更大。
困!
耗!
先困住許陵,再消耗她僅存無幾的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