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栩音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覃家就是這麼對筝兒的嗎?
她道:“隻要筝兒沒告狀,她不會被發現的。”
“為什麼?”覃栩筝疑惑。
“知道為什麼劉仆婦被你發現偷竊,還敢再犯嗎?因為她在覃家,底下的婢女仆婦都由她管,說一不二,假使被蔣氏發覺,她大可随意栽贓陷害。”
覃栩筝聽後,更是憤憤不平。
“我可說對了?”覃栩音問道。
覃栩筝點點頭,“阿姊說得一點錯都沒有,隻比我大一兩歲的丫頭就很怕劉仆婦,劉仆婦很會給蔣氏吹耳旁風,德叔就是這樣被她以‘上了年紀,行動不便’趕出覃家。”
德叔是覃木笙深受信任的老仆人,也是覃栩音在覃家裡為數不多可以信任的人。幾個月前,覃靖便以德叔年紀大的緣由,賞了些銀錢遣出府,名為安享晚年,而緻覃栩筝在整個覃家無依無靠,一日不如一日。
覃栩音放心不下覃栩筝的病情,命人換了衣被,添了屋中缺乏的物什,派出武婢請來大夫,開了幾副藥。
待到晚上,蒙在鼓裡的劉仆婦照常給覃栩筝送飯送藥,此前,她特地确認覃栩音尚在用飯,還沒來。
到了房門前,劉仆婦,用力敲門,隆隆作響。
“栩筝少爺,該用飯了。”
說着又敲了幾聲,屋裡依舊沒人開門,劉仆婦幹脆要推門而入。
正逢這時。
“劉仆婦可是送藥來了?”覃栩音站在不遠處,廊檐下的燈色映得她那身白衣明暗分明,身後還跟着一名武婢。
一見覃栩音,劉管婦果然收斂幾分嚣張的氣勢,卑躬屈膝,“老奴來給栩筝少爺送飯送藥,喊了半天沒人開門,老奴無奈才敲的門,不是有意打擾栩筝少爺休息。”
屋内有光,實則無人,覃栩筝早已被覃栩音轉移走。
“我來吧。”覃栩音語氣不輕不重,讓武婢接過她手中的飯菜和藥,“劉仆婦有心了,栩筝少爺病着這段時日,勞你在旁照顧。”
每每見到覃栩音,劉仆婦這顆心就沒有放下來過,時時刻刻緊繃着,她連忙遞過飯菜,謙遜道:“這些都是老奴該做的,栩音小姐如果有要事吩咐,盡管叫老奴便可。”
都說覃栩音修煉前家主夫人傳下的《六道妙音曲》,柔和優美,婉約秀雅,如今近身一見,怎生得如今這般威嚴,不容親近一般。
覃栩音淺笑颔首,眉目間掠過一絲平和之氣,示意劉管婦退下。
就在劉仆婦轉身背過,剛邁出兩步,一道銀光飛閃,刺破昏黃燈色,一頭紮進劉仆婦的脖子。
宰一隻鵝,先放幹血,隻待不再掙紮,再熱水燙過,拔光鵝毛,劉仆婦就同這隻待拔光毛的鵝一般,全力掙紮,可憑她凡人之軀,怎麼比得過覃栩音練劍之人的力氣。
劉仆婦倒地,捂着脖子,說不出一個字,驚駭瞪着雙眼,不出一會兒,流血過多,氣絕身亡。
覃栩音手裡攥着殺人兇器——那支戴在發上的銀簪。
她拔出,鮮血飛濺,銀簪锃亮,簪身沾血,血自簪尾滴落在地,紅豔豔一抹,随後,她在劉仆婦的衣服上擦了擦,一同擦淨染血的手。
覃栩音起身,吩咐武婢處理幹淨屍體,燈色忽明忽暗,她瞥見前方正站着一個高大的身影。
前方的身影一動,走出一步,燈光恢複一時清明,覃栩音看清來的是誰。
霍司決。
他早就來了,就在覃栩音問候劉仆婦之時,目睹溫婉的未婚妻扼殺劉仆婦,就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霍司決走來,隻離覃栩音兩步之近。
覃栩音此時苦笑道:“你不該跟過來,看到我殘忍的一面。”
霍司決卻道:“看到了又有何幹系,至少證明我認識的覃栩音沒有改變,不是一味順從,也證明我的選擇沒有錯。”
“什麼選擇?”
“你利用了我,我選擇被你利用。”
覃栩音頓時一怔:“你都知道了?”
“從始至終都知道。”
覃栩音擡起頭,眼裡含淚,不甘道:“公子,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好,我利用了你,亦利用霍家,借此不擇手段對付覃家,我的目标一直都是奪回覃家,像我這樣處心積慮的女子,你應該離得遠遠的。”
“為何?”霍司決仍舊不解,“為何你利用我,我必須離得遠遠的,若是我甘願被你利用呢?”
這回不懂的卻是覃栩音,百思不得其解,素來自诩最懂霍司決,可到了這時候,她卻看不懂時常相伴的他。
這樣迷惑不解的目光,看得霍司決抓心撓肝,他忽然握住覃栩音的肩膀,“栩音啊,你還不明白嗎?我們能走到一起,是因為我們是同一類人。”
我們是同一類人……
“你……”覃栩音幡然醒悟,卻說不出下文。
原來,霍司決一直知道她的計劃,明面上她利用了他,實際是他甘願被自己利用,暗中推波助瀾。
“奪回覃家,複興覃家,一直以來都是你的願望,亦是我心中所願,覃靖是目前最大的阻礙。”霍司決笑了,不露笑聲,癡癡看着覃栩音,“為了今日,我也等了十幾年,現在,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包括殺了覃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