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神都掀起軒然大波,卻不出三日恢複如初,似乎被一股無形龐大的力量平息,仿佛從未發生過一般,也從未存在許陵此人。
不見那夜明月孤懸,那個立身于生死之巅上的紫色身影。
覃栩音聽聞此事,震驚無比。
元君霄他的傷勢已無大礙,醒來聽覃栩音說許陵叛逃一事,坐在床沿,怔然半天,不說半句話。
名劍大會已經結束,覃栩音辭别,先回覃家一趟,同行的還有霍司決,卻并未在書信中告知叔父。
抵達覃家那日,覃靖和蔣氏正因兒子推覃栩筝入湖焦頭爛額。
蔣氏上了年紀,年輕幹過粗活,不如大戶人家的夫人會保養,眼尾有掩不住的皺紋。
她在廳堂來回徘徊,愁容滿面,臉上的皺紋更重了,喋喋不休:“老爺,眼下栩音就要回來了,我這心不踏實,她一回來便見栩筝落湖得風寒,不知又要作何感想,知道的是他和烨兒打鬧,誤入湖中,不知的還以為覃家苛待,聯手欺負了他。”
覃靖神情不悅,“胡咧咧什麼,不過是孩兒打鬧,我畢竟是栩音叔父,栩音得敬着我,誰都不說,她怎麼會往那方面想。還有,待栩音回來,管好烨兒,萬不能出差錯。”
蔣氏道:“是,是,我一定管教好……”
話音未落,門外一路呼喊的婢女進門:“老爺,夫人,回來了,栩音小姐回來了!”
蔣氏一顆心剛放下,又被婢女驚呼吓住,斥責道:“回來便回來,又不是第一次回,大呼小叫,沒規沒矩。”
婢女忙道:“栩音小姐回來,同行的還有武嶽城的霍公子。”
蔣氏登時頓住,還來了尊大佛,覃靖則喜出望外,起身直往門外迎接。
覃栩音一見出門迎接的覃靖夫婦,欠身問候:“叔父,叔母。”
“回來就好。”覃靖笑得合不攏嘴,轉向霍司決,“霍公子到來,覃家蓬荜生輝。”
霍司決禮貌點頭。
覃栩音左右一瞟,卻不見覃栩筝,這時問道:“筝兒呢,往年出門迎接最是積極,怎麼不見他人?”
蔣氏讪笑:“栩筝他……他病了。”
“病了?”覃栩音微微蹙眉,她相貌本就清豔,不笑時帶着威嚴,“叔母,這是怎麼一回事,筝兒怎麼會突然病了?”
蔣氏心裡編造該怎麼回覃栩音,不料,覃栩音放低了聲調,略有緊張,道:“莫不是變季,筝兒舊疾複發?”
覃靖解釋道:“栩筝體弱,我們這些做長輩的都知道,平素多加照拂,可就在前幾日,烨兒和栩筝打鬧,栩筝失足落水惹了風寒,請了大夫,如今吃着藥,已無大礙,你也知道,小孩子打鬧玩笑,頑皮得緊,當不得真。”
覃栩音聽後,面色稍霁,心中卻冷笑。
蔣氏不善說體面話,覃靖倒是一套一套,還是先去看筝兒的情況為妙。
她道:“既然筝兒病了,栩音先去看望他了。”
覃栩音與霍司決不約而同對視,相顧無言,随後她隻身離去。
霍司決的到來,覃靖心情甚佳,引人進屋,熱情款待,好似他是自己女婿一般。
對于覃栩音這個侄女,覃靖認為可有可無,但她與霍司決的婚約,卻不得不重視,隻要借覃栩音傍上霍家,複興覃家指日可待。是以,覃靖處處容忍覃栩音,不單單是她繼承《六道妙音曲》,還有霍司決的緣故。
覃栩音獨自來到覃栩筝的卧房,房門緊閉,不透一絲風,她一進門,見覃栩筝卧床猛烈咳嗽。
“筝兒。”覃栩音喚道。
覃栩筝聞聲,轉過身來,睜大眼睛,一見阿姊回來,眼淚順勢流出,“阿姊……”
覃栩音上前,見明顯瘦了一圈的覃栩筝,“筝兒,你怎麼樣,到底發生了什麼?”
覃栩筝抹着眼淚,“阿姊,你可算回來了,筝兒好想你,你以後能不能常回來看筝兒,筝兒一個人在這兒好害怕,德叔也不在了……”
他一邊哭着,屋外傳來一陣叫嚷,極為不耐煩:“栩筝少爺,老奴說過多少回了,大門不能敞開,你病着,萬一吹風又吹出個好歹來,可如何是好,夫人問責,老奴倒黴,吃苦的也是你,你說你開門受罪,何苦呢!”
那仆婦大聲嚷嚷,全然不知覃栩音歸家在屋,覃栩筝一聽這洪亮聲音,臉色格外蒼白。
門依舊敞着,仆婦還在嚷嚷:“栩筝少爺,你聽着沒,聽見了就趕緊把門關了……”
虎背熊腰的仆婦一進門,見屋内多了一個人,立馬閉上嘴,對着床旁那名白衣女子仔細一瞧,頭戴銀簪,正是覃栩音,吓得屁滾尿流,連忙跪了下來:“栩音小姐……您、您怎麼回來了?”
覃栩音淺淺露出一個冷淡的笑,“難道我回來,也得跟劉仆婦知會一聲?”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覃栩音起身,走到她面前,“房門緊閉,病氣流通不出,你就是這樣照顧栩筝少爺的?”
劉仆婦頭壓得更低了,直呼:“冤枉啊,栩音小姐,是大夫叮囑不能讓栩筝少爺受涼,老奴隻是遵從夫人命令。”
“退下吧。”覃栩音懶得多言,将她打發。
一回到覃家,出自蔣氏之手的糟心事不斷,如今還有多少她不知道的,尤為可知,事關覃栩筝的事,覃栩音都會一一查清。
覃栩筝坐了起來,十分憤怒:“阿姊别信她,劉仆婦不是什麼好人,偷竊府邸财物變賣,有一回讓我撞見她偷盜蔣氏的玉镯,還恐吓我不許說,否則不給我飯吃。”
“所以,你沒向蔣氏告狀。”
“那當然,我才沒有那麼傻向蔣氏告狀,日後被發現,倒黴隻會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