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時序道:“既然如此,我們姑且信你。”
崔嵬目光轉向方應,“那就先說說你們的計劃。”
悟德皇子帶元君霄進宮,為掩人耳目,事先讓元君霄喬裝,宮廷男子除了绯衣衛,隻有宦官。
是以,悟德皇子能搞到的隻有宦官的衣服,他本抱着元君霄不願穿的打算,直到元君霄穿好衣服的那一刻,他頓時醒悟,忍常人不能忍之事,放在元君霄身上,無比貼切。
悟德皇子做得最正确的選擇,就是首選元君霄,而不是方應。
他心喜,乘車入宮,元君霄打扮成宦官,侍奉左右,酉時,來到禦花園。
元君霄沒懂他的意思,隻想馬上見到許陵,悟德皇子起身踏上石橋,道:“你看前面。”
元君霄放眼望去,湖邊水榭站着兩個人,一個宮娥守在水榭旁,另外一個女子華衣璎珞,貴主兒打扮,手裡捧着魚食。
他聽悟德皇子解釋:“每月初六的酉時,她準時來湖邊喂魚,喂到天黑,湖水的錦鯉被她喂得發胖,還死了幾條。”
元君霄遠遠望着那名華衣女子,不由怔住。
“你不是要帶她出宮嗎?”悟德提醒道,“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别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
離開之前,還特地讓人支開水榭旁的宮娥。
元君霄慢慢靠近水榭,腳步無聲,湖面波光粼粼,水榭的竹簾被卷起一半,垂在風中輕輕款擺,禦花園開了花,風挨着花團,芬芳馥郁,可他的眼中,隻有那喂魚的女子。
女子兩頰巧添束發,流蘇随她動作輕曳,淡紫色煙雲紗作齊胸襦裙,與神都貴小姐毫無二緻。
這是許陵?
元君霄看得直皺眉,兩年多而已,人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變化,這女子莊雅婉約,哪一點跟那個詭計多端的許陵沾上邊?
元君霄一度愠怒,他不敢信,正要往前沖去看個仔細,這時許陵倚在朱紅色欄杆邊,不回頭,卻喚道:“紅果,把桌上的魚食拿來。”
紅果?
是方才被支走的宮娥?
沒人遞來魚食,她又喚道:“紅果。”
元君霄走到桌邊,準備拿魚食,魚食竟有兩袋,他無奈,隻能随意挑了一袋遞過去。
許陵十分松懈,一心隻想喂魚,沒回頭接過,低頭一看,抱怨道:“不是這袋,是剛才沒喂完的那袋。”
可她一回頭,卻撞見一個年輕的宦官,模樣不錯,但面生得很。
她立馬起身,站直了身子,目光盯住元君霄的面孔,戒備着,口吻冷漠:“我在宮裡沒見過你,你是何人?”
她妝容不濃,偏粉,淡雅且秀麗,雙眉描成小山眉,唇薄水亮,如今神情嚴肅,一時沉靜下來,眉目間更顯幾分威嚴,直叫元君霄倍感陌生。
元君霄瞥見她腰間佩戴一枚重峽峰的雙魚玉佩,是許陵沒錯,那為何她認不出自己?
他不由驚住,“你認不得我了?”
許陵正欲駁斥,元君霄揭下帽子,短發披散下來,如今的模樣,才讓許陵覺得似曾相識。
她定睛一看,微訝:“你是……元君霄!”
元君霄瘦了許多,沉穩不少,生出一種陌生的堅毅,收斂住那股叫嚣令人發指的桀骜不馴,難怪許陵沒有立刻認出他。
見許陵認出自己,元君霄不再多說,直言道:“我是來帶你出宮的。”
許陵掠過一絲詫異,環顧四周,悄聲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來。”
她将他帶于一隅,紅牆花樹遮掩,青天白日裡也不好發現。
許陵道:“帶我出宮?你是偷偷進宮的,竟這身打扮,不怕叫别人知曉?我身在宮廷,這兩年也沒少聽你做的那些瘋事。”
元君霄道:“我不怕别人知曉,倒是你,變了很多,險些認不出來。”
許陵挖苦他:“你也變了許多,但有一點沒變,還是這麼狂妄。”
這麼一聽,元君霄似乎尋到一絲熟悉的感覺,可惜請君劍無法攜帶入宮,不然,非得現在高低跟她過兩招。
他道:“出宮後,我們公平對決一次。”
許陵勾唇一笑,爽快答應:“好啊。”
随後踅身摸向身後那堵紅牆,輕輕一按,赫然出現一條地下暗道,她往裡探出幾步,發覺元君霄沒跟上來,“不是要帶我出宮嗎?還不跟上來。”
元君霄卻看不明了,“你竟答應得如此輕易?”
光線隻落在許陵下半身,她那笑意盈盈此刻隐在暗處,語味似玩笑又較真:“元君霄,明明是你要帶我出宮的,怎麼還質疑我了?”
元君霄起疑:“這條暗道又是怎麼回事?”
“我早已能夠出宮,提前備好後路,”許陵勸慰道,“你放心好了,這條暗道比你喬裝打扮入宮來得安全。”
元君霄心中疑雲依舊不散,“你既然可以早些出宮,為何不離去?”
許陵笑得神秘,眼睛亮了:“我這不是在等人進宮接我嗎?不巧,盼來了你。”
元君霄覺得跟着許陵走暗道是錯誤的決定,暗道黑漆漆,不見五指山,許陵手中火把熱源不足,勉強照明指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