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睫低垂,其下是一雙已經褪去幽藍的淡黑色瞳仁。
眉尾分明是殷绯色,卻透着抹說不盡的落寞與哀傷,“多謝你的幫忙... ...”
黑貓歪了歪小腦袋,輕輕喵了幾聲,似乎是在安慰他。
閻阙聞言,深色薄唇微彎,一簇黑色長發自耳後滑落至頰側,讓這個笑容看起來明媚而豔麗。
“好了... ...不必擔心,一切都在計劃之内。”
耳畔,風聲微動。
他站起,轉身,原本層層鋪陳的鎏金紅衣随着他的動作收斂。
面前立着一位白衣白發的聖潔女子。
“阿霰。”他輕聲喚她。
洛千秋蛾眉皺起,眼神複雜,“你在等我?”
閻阙靜默片刻,點了點頭,“對,你可是我等了五十年的人。”
“五十年算得了什麼?”洛千秋不屑嗤笑。
“可我... ...”閻阙他攥緊拳頭,将想要脫口而出的話又生生咽下。
他眸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難過。
通過這段短暫的對話,洛千秋注意到,朝花夕拾陣,的的确确如661所說,改變了過去。
可按照幻陣中閻阙的說法,他并不知曉朝花夕拾陣有這用處。
這當中有沖突。
她食指抵着下颌,實現掃向黑貓,若有所思。
難道又是它?
黑貓被她看得有些炸毛,也許是因為洛千秋本身殘忍的氣質,天生會讓動物感到不喜。
它徘徊在閻阙腳邊,不住朝洛千秋哈氣。
洛千秋舌尖掃了掃口腔上颚,她是真看這小東西不順眼。
抓又抓不到,滑不溜湫的,跟個泥鳅一樣,還總是挑釁她。
不過,它好像很在意閻阙。
洛千秋視線掃向鬼王,林家殘魂逝去,朝花夕拾陣毀,閻阙的神魂已經徹底無法修複了。
他如今,多半是個毫無修為的廢人了。
她一向懂得蛇打七寸的道理。
既能折磨閻阙,又能威脅黑貓,一石二鳥。
想到這兒,她目光如炬,緩緩走向紅衣男子,“你們還有什麼後招,全都使出來吧。”
鬼王大人一向最富有心計。
她不信他沒有後手。
“五十年前,我無意中設下朝花夕拾陣,是想警醒自己不要忘記仇恨,同時也給自己留下了退路。”
閻阙望向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的洛千秋。
“那日溯回石毀,我的魂魄受損,于是我便想到了這個陣法。”
“我想借助陣法補全神魂,這樣我還有一争之力。”
“可惜,林宏業的殘魂被你打散,朝花夕拾陣,你也不甚在意的毀了。”
他低頭看向站定在自己面前的白衣女子,心底湧上的并非懼怕,而是透徹心扉的冰冷與絕望。
“你真的是毫不留情... ...”
“留情?”洛千秋擡頭,指尖撫上他玉白臉龐,那觸感極好,仿佛是在撫摸一塊上好的絲綢,但她并不喜歡。
“當初對我做了什麼,你不會忘記了吧?為什麼還指望我留情?”
“閻阙,你以為你是誰?”
“可我真的很喜歡你啊!”閻阙有些歇斯底裡的呐喊。
他深深凝望着她,眼眶泛紅,漫出淋漓水色。
洛千秋聞言微怔,下一刻便被閻阙攔住肩膀擁入懷中。
他摟着她,深深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我不在乎你會怎麼報複我。”
“所以我自投羅網。”
黑貓拼命扯着閻阙的衣擺,妄圖勸他趕緊離開。
可他依舊咬牙死死抱住洛千秋,那執着的狠勁兒,倒是讓洛千秋有片刻恍惚。
隻是他身上那鮮紅的衣衫,瞬間将她拉回現實。
他不是蘇燕卿。
蘇燕卿是絕對不會穿這種衣服的。
自己費盡心力調·教的徒弟,怎麼會穿如此浮誇的顔色!
就算是要穿,他也定是會外罩黑紗的。
這一切都無時無刻的不在提醒她,自己正被另一個男人擁抱着。
這一切都令她作嘔!
再想到這個男人曾對自己做過那麼下作的事情,而如今還極有可能在演戲……
壓下心底肆虐的煩躁,白膩手掌緩緩碰上他顫抖的喉結,“你知道我忍耐了這麼久,是為了什麼?”
她驟然收緊五指,“當然是為了徹徹底底的毀了你!”
閻阙被迫仰頭,環住落千秋肩膀的雙手改為拽扯她的手腕。
“接下了面對的一切,都會是你對我做的那些事的報應!”
洛千秋眼底猩紅,下手真的是毫不留情。
盡管洛千秋是整個上仙界數一數二的存在,力氣較大,但到底是女子。
閻阙,雖形同廢人,但卻是個男性。
男女之間,力氣是有差異的。
他手掌青筋微露,徹底掰開了她的手。
閻阙狼狽彎腰,如同脫水的魚般,拼命呼吸着新鮮空氣。
不過在洛千秋的記憶裡,除去剛知道他是鬼王的那陣子他比較光鮮外,其他時間,大同小異。
“堂堂鬼王,連個侍從都沒有,皇帝做成你這樣... ...也是沒誰了。”
她冷言相譏,她想要釣出他的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