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一直知道,自己的出身不太上得了台面,他總是那個低賤的存在。
所以他苦苦掙紮,妄圖擺脫一切。
所以他總是會在那些不了解真相的鬼族人面前,讓自己顯得強大、高貴、無所不能。
因為他想讓他們有安全感。
閻阙眼睫顫了顫,上眼睑低垂,“… …你說得對,我無顔面對他們。”
洛千秋聞言,隻感到分外愉悅。
她假慈悲般湊到他耳畔,柔聲細語,“所以,除了我這兒,你似乎已經沒有容身之處了?”
“阿霰。”閻阙打斷她的話語,“我既然跟着你來,便是默認接受你對我的懲罰。”
“你不必如此拐彎抹角。”
他這般坦然的态度,深深讓洛千秋厭惡。
顯得他多真誠,她多虛僞似的。
她歪了歪頭,略微病态的嗤笑一聲,嘴角彎出殘忍的弧度。
“好啊,那我們就直蹦主題。”
右手轉了轉指尖的銀針,左手擡起閻阙被鎖鍊束縛的腕子。
“我要挑斷你的手筋腳筋。”
閻阙怔了怔,不可置信的看向洛千秋,臉色瞬間煞白,他知道她要幹什麼了。
“… …你是認真的?”
洛千秋睨着他,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憎恨。
“是啊。我要你永遠無法修煉。”
“我要你這輩子,再無翻身之時!”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彌漫上閻阙心頭。
魂魄受損,尚且隻是廢人,一二修為還尚存。
可若是挑斷了手腳的筋脈,他便徹徹底底無法修煉,淪為一個凡人了!
那麼鬼族曆代的希望将寂滅,世代努力将付諸流水,最重要的是……
自己再也沒有了向她求愛的資格……!
她向來是隻愛強者的!
他開始不計後果的掙紮起來。
“洛霰!我承認我錯了,我不該不經你的意願對你做那些事情!”
隻是可惜鎖鍊刹那繃緊,他變得動彈不得。
“我真的隻是想讓你愛我!”
“我以為,隻要我足夠強大,隻要我打敗你,我就能擁有你… …況且男女之間,林家向來都是如此做的… 啊——!!”
洛千秋臉色鐵青,毫不猶豫的挑斷了他左手的筋脈。
"别拿林家當借口!"她冷冷道。
“你以為我是什麼?”
“我隻能被征服麼?”
閻阙此刻冷汗淋漓,他整個人都如同剛從水中打撈出來一樣,疼得直哆嗦。
“… …對不起…”他喃喃自語,擡頭看向洛千秋,微微瞪大的眸中漫上水汽。
“因為你是我認定的皇後。”
“皇後?”洛千秋拍了拍閻阙的臉龐,“你是了解我的,不是我自己争來的東西,我不屑要。”
“那你想要什麼?”閻阙喃喃,忽然似是想到了什麼,嗤笑一聲。
“你想要肖越?”
“我記得九幽血陣的時候,你的視線總是停留在他身上,你們兩個好像很親密的樣子。”
“淩霄堂如今可是隐隐有與蓬華宗相争的勢頭。”
洛千秋聽得不耐,反唇相譏,“你想說什麼?”
閻阙唇角冷冷勾起,惡狠狠看着她:“他肖越就是你争來的,我就是倒貼的,送上門的,你不稀罕的!”
洛千秋頓時怒上心頭。
他這是什麼意思?
他自己做下那樣的事情,他還有理了!
肖越很強,她認,可他充其量就是個足夠礙眼的強大貨色。
為什麼就認定自己會喜歡肖越?
他到底是什麼腦回路!
洛千秋頭一次,被一個除了蘇燕卿之外的男人氣成這樣。
她當胸就踹了閻阙一腳,“對,他就是我争來的,他到死都願意為我辦事。”
“但這與你何幹?”
“洛霰!!”閻阙吐出一口血沫,眼尾的紅随着主人的心情愈發張揚。
“我現在後悔了,我當初就不該考慮你的感受。”
“我就應該在你一開始回來時,直接将你搶回鬼族。”
“再不接觸任何男人的機會!”
“呵!” 洛千秋驟然嗤笑出聲。
她單手掐起他的臉頰,細膩如玉的頰肉被她掐得變形。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我眼裡,就仿若一個跳梁小醜?”
她頓時失去所以興緻,松開閻阙,随意将銀針抛在地上,拍了拍掌。
幾個蓬華宗弟子應聲而入。
“把他剩下的手腳筋都給我挑斷了,操作的時候狠一點,讓鬼王大人認清自己現在的地位。”
随意瞟了閻阙一眼,轉身走向隕星鐵打造的牢房大門。
盡管方才分外憤怒,但她還是注意到了閻阙所說的,“一開始回來時”。
也就是說,打從一開始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時,閻阙就已經注意到了自己。
按照正常的邏輯,應該是自己先來到這個世界,後來發生一系列牽扯,再有了朝花夕拾陣改變了五十年後。
可現如今看來,似乎并不是這樣?
洛千秋蹙眉思忖着,轉了個彎。
身側,一牆之隔的牢房,傳來閻阙痛苦而絕望的抽泣聲。
“洛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