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半個時辰便在“野合不可取哦。”“你管我。”“我會生病的！”“給你治。”“我覺得不行，這種事情不好吧。”“天經地義。”“真的假的……”這樣的對話中度過。
有些傻氣地跟戲長曲這樣聊了半天，青萍腦子懵懵的，臉紅紅的，好半天，忽然福至心靈反應過來一件事。
“其實你不懂吧，”青萍說，“你就是想吓我。”
他還能不知道他宿主嗎？連親嘴都沒親過，感情經曆一片空白的可悲處男罷了——
戲長曲冷冷笑了一下：“你猜我懂不懂。”
青萍乖巧安靜，不敢猜。
但他眼睛轉了轉，瞥見戲長曲臉紅的那個樣子就知道戲長曲大概率是不會的，至少肯定不懂細節。
還沒高興一下，便又陷入沉思。
因為他自己好像也不懂。
雖然理論上講身為心魔，青萍應該在這方面知識淵博，但實際上，青萍的知識完全來自于戲長曲，戲長曲又是個很孤寡的人，因此心魔關于這方面的知識儲備量還停留在“睡一起不會生小孩，但睡一起幹了點什麼就會生”“動物會交尾，但交尾具體要怎麼做就不知道了”……
半斤八兩的水平。
“啊。”青萍忽然叫了一聲。
戲長曲看過去，青萍終于反應過來關鍵點了，眼睛圓睜，認真說：“這種事情要兩個人都同意吧——至少這點我還是知道的。”
不能因為他不是人就歧視他！
【……】全場生理知識最豐富的小乙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這是什麼笨蛋戀愛的場合嗎？】
在談嗎？
……不會吧！
全場生理知識第二豐富的雷火不語，一味嚼地上的草，真香。
又一個月後，青萍撩開簾子，出來透透氣，忽然覺得四面有些眼熟。
小乙好奇：【這不是你們先前來過的城池嗎？】
可眼前隻有坍塌的空城，早已幹涸的鮮血。
戲長曲像是發現了青萍的困惑，解釋道：“應當是被供奉的妖魔煉作食物，或是被路過的修士屠戮作血食了。”
養靈境修士，氣化靈光，凝聚三花，這靈光卻要血來填。戲長曲本身天資不凡，又花費了漫長的時間創自己的法，是極其特殊的個例，而其餘修士想要晉升養靈境，無不要依據功法所需而行動。
小乙沉默，感到難過。
這些凡人又有什麼過錯呢？
青萍“哦”了聲，圓睜的綠色眼睛映出一片狼藉。
他長得實在是有點不谙世事的天真樣子，不作聲便容易叫人覺得恬靜。戲長曲問他：“在難過嗎？”
青萍搖頭，嚴肅道：“是為了不破壞氣氛。”
這種事情在這世道很常見。而且物種不同，心魔對人死亡的傷感總是隔了一層膜，基本上不能感覺到什麼。
但戲長曲是人，又是小孩子——雖然現在長大了，但還是太小了，青萍要照顧他的嘛，萬一破壞了他的悲痛怎麼辦。
“想說什麼就說，不會破壞氣氛的。”
青萍便開口，有點惋惜地說：“這裡的酒樓做綠豆糕很好吃，可惜了。”
不久，真一經出現了虛化的現象。戲長曲思索之時，青萍拿着狗尾巴草湊了過來：“在想什麼？”
“真一經大約一兩日後便要消散了，但若是通過試煉，便可以延長時間。”
青萍轉轉掌心裡的狗尾巴草，認認真真問：“我能一起去嗎？”
可不想挨餓啊。
“嗯。”
“那便去吧。”青萍不明白戲長曲在猶豫什麼。
戲長曲看着他，頓了下：“好。”
青萍将雷火牽上，又去抓戲長曲的手，但想到長大後相處總叫他感覺心髒跳得不健康，他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隻拽了戲長曲的袖子，而沒有牽手。
下一瞬，手被戲長曲捉握住，微涼的指尖輕輕搭在腕間，青萍打了個寒顫，擡眼看他，戲長曲卻垂眸，目光看着另一隻手捧着的真一經。
淡金色的寶書翻過一頁，光芒忽地盛烈，一道金光籠罩而來。
有上次的教訓，這次青萍很快地閉上眼睛，叫自己不至于被刺痛，再睜開眼，四周幽靜至極，樹有四五人合抱粗，雜草藤蔓叢生，見不到人行走的道路，頭頂枝葉交錯，将此地遮得密不透光。
雷火打了個響鼾，懂事地走在前頭用雷光開道，青萍和戲長曲并肩走在後面。
青萍垂眸，看向右手。
他也不是有意想要看的，得怪戲長曲也不放開，一直握着他的手腕，腕骨被他完全包住，力道不重，也沒有收得很緊，一點兒也不會讓青萍感覺疼痛排斥，像是在對待易碎的翡翠般仔細小心，可束縛感和拘束感如影随形。
好像一萬個毛絨球滾過心底，青萍感覺怪怪的、毛毛的，但又沒覺得怪到想掙脫開的程度，于是便忍不住一直去看去瞧。
注意力不集中，腳下便沒關注得到，青萍險些被藤蔓絆了一跤，戲長曲拉住他，提醒道：“注意腳下。”
“噢……”
約莫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前面忽有聲響，巨木砰砰倒地，飛鳥長鳴。
看起來沒好事的樣子。
青萍問：“要繞路嗎？”
下一瞬，茂密的草木中間忽地冒出個人來，一頭丈高狼妖怒吼着緊随其後，氣浪滾滾，身負養靈三重的修為。
“咦，”青萍訝然，“你怎麼在這？”
他一開口，“铮”，本來懶得管别人生死的戲長曲果斷出鞘。
不消片刻，“噗呲”一聲，狼妖頭顱身體兩分，重重倒地，血的腥臭味彌漫開。
簡沖驚魂未定，捂着胸前的傷，大口喘粗氣：“多謝。”
青萍看他站都站不起來，伸手幫忙扶了一下。
戲長曲收劍入鞘，冷眼相看，在他身邊的雷火感到涼意，打了個哆嗦，連忙前蹄帶後蹄跑了過去，嘶嘶長鳴，主動跪伏下身體。
青萍恍然：“對哦，還有你在。”
便心安理得地将簡沖交給了雷火。
戲長曲默默肯首。
簡沖：“……”
他奄奄一息：“我帶了丹藥，在乾坤袋裡，麻煩幫我取一下……”
吞服了丹藥，簡沖這才有力氣和二人講清來龍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