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遷和林風揚互相攙扶回了暫居地。
葉遷話不多,林風揚好幾次想活躍氣氛,一開口卻扯動傷口,痛得自己龇牙咧嘴。
回了暫居地之後,葉遷沉默翻出藥箱,給林風揚處理傷口。
“你别光顧着我,我比你抗揍,你先處理好自己。”林風揚喘着粗氣說。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麼心情不好,總之别生氣了,老大給的任務我們今天也完成了不是?”
葉遷和林風揚是一起長大的。
末日新曆的雇傭兵絕大多數都出自雇傭兵工會,這是一個散居組織,以接活賺取報酬。
願意當雇傭兵的人很少,現在絕大多數雇傭兵,都是幼年時期被雇傭兵工會撿回去養育的孤兒。
被撿回去的孤兒會得到雇傭兵工會不論生死的培養,死了的自然就算了,活着的要免費給雇傭兵工會打二十年的工。
他們在遇到霍承之前就處于打工的狀态。
後來霍承把他們要了過來,他們并不知道霍承付出了什麼代價。
但從那時候起,霍承就成了他們老大。
他們隻聽霍承的。
現在霍承吩咐的任務他們沒有完成,自己還被毒打一頓,不怪葉遷心情不好。
“我确實不高興,但我沒想其他的。”葉遷頓了一下,“我隻是頭一回被揍那麼慘。”
林風揚搜腸刮肚,努力湊出隻言片語安慰葉遷:“我也是啊,我們這種散養的幹不過基地精兵很正常的,而且你是醫生啊,你又不是專門打架的,别不高興了。”
葉遷還是沒說話。
林風揚看她陰沉沉的神情,也閉了嘴。
等葉遷處理好林風揚和自己身上零零碎碎的傷口,他們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
是清嘉和霍承。
“你說我們要不要去看看清嘉,她今天被吓得不輕。”
葉遷搖頭:“老大和清嘉還有事情沒說完呢。”
林風揚仔細想了想,他感覺在廢棄樓房那裡,事情差不多就說開了。
不對,還沒說開,還有個重要的。
“沙海基地的人找到清嘉了!”林風揚剛想出去找霍承彙報,奈何他剛站起來就被葉遷扯了下來。
“你别去瞎湊熱鬧,老大和葉遷的事情還沒解決好呢!”葉遷很是無奈。
林風揚靈光一現,他轉頭問葉遷:“你心情不好不會是因為清嘉沒聽你的話跑路是吧?說實話我也有點生氣,但清嘉這樣很有義氣啊,她是真能處啊!”
葉遷沉着臉,在林風揚身上的語氣上掐了一把,掐得林風揚嗷嗷直叫。
***
聚集地,回雁商隊駐紮地。
鬥笠人在路上可能是被沉默的氛圍逼瘋了,這會才想起來做一個自我介紹。
如清嘉所料,他就是徐雁。
等到了駐紮地,徐雁想讓人帶着清嘉去其他地方安頓一下,但霍承不讓清嘉消失在自己面前,他無法,隻能讓霍承帶着清嘉去了回雁商隊關押犯人的地方。
“之前在沙海聚集地随意殺害我餘林商隊的人已經被抓全了,那些人霍兄弟就不用看了,他們已經死了,重要的是另一個人。”
徐雁帶着他們一路向前,看見一個半死不活的人,是一個瘦幹的中年男人,他躺在地上,裸露在外的皮膚布滿傷痕,瞧着是奄奄一息。
“别裝死,沒看見我帶客人來了嗎,把你知道的再講一遍。”
地上的人顫顫巍巍的,他的聲音沙啞粗粝,有點刮耳朵。
“我是沙海附近的散戶,有一天沙海基地的外遣隊找到我,讓我把一個東西帶到餘林的聚集地去,聚集地的主辦方早就死了,他們把主辦方殺了,我要是不幹活我也會被殺。”
“我帶着東西進去之後,沙海基地的人就走了,他們放過了我,但是當天晚上聚集地就來了異種,現在也來了異種,這就是沙海基地的陰謀!沙海基地在搞生化實驗,我們都是實驗品!”
傷痕累累的中年男人越說越激動,他忽然笑了起來。
清嘉意外對上了他陰狠的眼睛:“你們都會死的,什麼強大異能者,在基地面前屁都不是,沙海基地都能引異種了,我很快就要死了,你們也活不了多久,你們都得死!”
“哈哈哈哈哈你們都得死!”
徐雁啧了一聲。
“他瘋了,但你聽着話了,希望霍兄弟有知道的信息能知會一聲,畢竟我們都是該死的家夥,這可不得互幫互助好好活?”
霍承沒說話,他帶着清嘉就回去了。
回雁商隊的人把聚集地上的人看管起來了,現在整個聚集地都是安靜空蕩的模樣。
回去之後,霍承摘了清嘉的鬥篷,示意她坐在沙發上。
霍承則是坐到了她的對面。
清嘉眼睛周邊的皮膚發紅,臉上還帶有淚痕,剪短的頭發亂糟糟的,炸開一片。
她人又瘦又小,坐在霍承對面,像一隻凄慘的小動物。
而霍承,是欺壓她的流氓惡棍。
“清嘉。”霍承叫她。
“嗯。”清嘉埋着頭,低低地應了一聲。
“告訴我今天發生了什麼。”
霍承習慣了發号施令,異能者的強弱看瞳色就能看出來,他這雙翡翠色的眼睛就是實力的證明。
沒人會抗議他的決定。
但面對清嘉,他卻無師自通學會了一套柔和語氣。
他允許清嘉提出自己的想法,在他能力範圍内的,都可以。
但清嘉不能觸碰到他的底線,尤其是今天的事情,絕不可以高舉輕放。
清嘉垂着頭,不敢直視霍承。
霍承耐心地等她調理情緒。
“我……我今天遇見了沙海基地的人。”
不知過了多久,清嘉才開口。
她還是沒擡起頭來,說話聲音卻帶了哽咽哭腔。
“他們說我是清嘉,聚集地的異種是他們引來的,他們想殺了葉遷和林風揚,想……想把我帶回沙海基地……”
“都是我的錯,他們要抓我回去……”
“我沒有跑掉,他們還是找得到我……”
清嘉又哭了。
霍承很少面對這種場面,他壓根沒有哄人的經驗。
她的哭聲是壓抑的,難過到極緻也隻發得出類似抽噎的聲音,眼淚斷了線的掉,動靜卻沒有多大。
看的得人怪心疼的。
霍承走到清嘉身旁,虛攬着她,給了她一個擁抱。
霍承隐約記得有人那麼安慰過小時候的他,但小時候的記憶被淹沒在末日的血腥風雨之中,隻留下了模糊不清的一小片殘存記憶。
現在他學着記憶裡的模樣,生疏地安慰着清嘉。
清嘉哭得很傷心。
剛開始她的哭聲是壓抑的,後來越來越大聲,淚水不要錢地往外冒,打濕了霍承胸前大片布料。
她絕望又無助,隻得在哭聲裡宣洩情緒。
“清嘉。”霍承叫了他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