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确實不想看見清嘉垂頭喪氣的模樣。
“清嘉,跟我去天台。”
清嘉聽到這句話,一口氣把糖水喝掉,乖乖站起來跟着霍承上去。
現在整個聚集地被回雁基地的人控制起來,霍承帶着清嘉站在天台圍欄最頂上,能俯瞰大半個聚集地。
這棟居民樓并不高,在末日新曆前也許隻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區。
但眼下它周邊的建築全都淪為了廢墟,曆經百年,隻有它還挺立在這裡。
“你怕高嗎?”霍承忽然問了一句。
清嘉疑惑,但她很誠實。
“我不知道。”
“今天我帶你試試。”
霍承忽然抱起了清嘉。
清嘉又瘦又矮,霍承圍住她的腰,輕而易舉地就把她抱了起來,她的兩條腿搖搖晃晃,摸不着地。
清嘉沒料到他那麼突然的動作,吓得雙手緊緊環住了霍承的脖子。
“待會别怕。”霍承壓低聲音,在清嘉耳邊說話。
清嘉覺得耳朵被霍承說話的氣音弄得有點癢,她剛想揉一揉耳朵,霍承抱着她,從天台一躍而下。
清嘉壓根沒想到這種事情發展,失重感猛然俘獲了她的心髒,吓得她尖叫出聲。
她的感官被捕獲扭曲,天地在她面前都開始旋轉扭曲,死亡的恐懼如影随形,在短短的時間内發展壯大,籠罩住她的所有認知。
清嘉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快死了。
哪怕是在廢墟上用槍抵着自己的時候,她都沒有死亡即将降臨的恐懼。
她睜着眼睛看自己和霍承即将墜落在地,眼睛被強風吹得有些難受。不由自主的溢出眼淚。
忽然,起風了。
清嘉明明在下墜,她耳邊是呼嘯不停的風聲,但她能意識到起風了。
強大且猛烈的風不止從什麼地方起來,忽地卷起霍承和清嘉,将他們抛上了更高的地方。
強烈的失重感讓清嘉陡然升起對死亡的恐懼,但上升帶來的超重感讓她和霍承緊緊貼在一起,她眼中的世界開始縮小扭曲,原本巨大的建築變得隻有指甲蓋那麼大的一點點,遙不可及的世界忽然縮小,忽然不那麼陌生。
身處高出,不僅眼界會開闊,心胸也會開闊。
霍承有一隻手一直扣在清嘉的腰上,無論是何種情形,他都牢牢護着清嘉,一直将自己墊在清嘉身下。
風吹開了清嘉的鬥篷,清嘉的短發被吹得像一朵随風飄散的蒲公英,她臉上有驚惶害怕還有驚奇興奮等等情緒,那一雙烏黑的眼睛新奇且震撼的以另一種視角觀察世界。
她在尖叫,在流淚,也在笑。
忽然,清嘉扭頭看向他。
她的眼睛烏黑純粹,像清澈的溪流,又像反光的鏡面。
霍承在她眼中看見了自己。
綠眼睛,黑頭發,常年闆着一張臉。
不對,清嘉眼中的霍承在笑。
他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嘴角帶了明顯上揚的弧度。
清嘉忽地伸手抱住他。
她相對霍承來說隻有很小一隻,能被霍承輕易籠罩在胸膛之下。
尤其是她那兩隻胳膊,細得像是竹竿,瘦得隻剩下了一把骨頭,風一吹就要散架的樣子。
這樣一雙手抱住霍承,帶不來任何的安全感和壓迫感。
霍承卻覺得自己心髒裡忽然出現了一些柔軟輕盈的東西。
清嘉很難說自己的情緒。
霍承這個舉動很吓人,但又很新奇。
她第一次在空中俯瞰地面,這樣的感覺簡直好到爆炸。
風很大,落地的失重感很吓人,但是很新奇。
她的四肢被風吹得像是要散架,心髒一刻也不停歇地狂跳,失重感攝住她的呼吸,但另一個角度的世界實在是美麗。
不隻是世界,還有霍承。
清嘉能聞到霍承身上獨特淺淡的氣味,很不明顯,需要湊近了才聞得到的氣息。
這股氣息帶着他軀體的溫度,帶着他心髒的律動,伴随着狂風作響,令清嘉格外沉迷。
她攬住霍承的胸膛,側頭将耳朵貼在了霍承的心口處。
他的心跳也是一樣的。
一樣急促,一樣狂響。
不知在空中吹了多久的風,清嘉落地的時候差點找不到自己的四肢。
她的四肢被風吹得要沒了知覺,一接觸地面就開始發軟。
“心情好點了嗎?”霍承問清嘉。
他這是明知故問。
清嘉靠在他身上,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整個人都處在新奇喜悅的滿足情緒裡面。
“你是看我不開心才帶我玩的嗎?”清嘉問。
她問了也不等霍承回答,能站穩之後再一次撲進了霍承懷裡。
她的頭頂剛好與霍承肩膀平行,本來就不算好看的短發炸成了一顆蒲公英球。
霍承看不過眼自己的傑作,忍不住伸手給她梳理淩亂發絲。
清嘉用頭蹭了蹭他寬大的手心。
“霍承,我好開心!”
“我好喜歡你!”
霍承猛然聽到這句話,心髒都漏了兩拍。
他忍不住低頭看向清嘉。
清嘉似乎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她隻是單純在宣洩自己情緒。
霍承動了動嘴唇,他很想告訴清嘉,這兩個字不能亂說。
但現在的清嘉難得高興,他不能在這個時候掃她的興。
況且清嘉如同一張白紙,她壓根不知道這些事情,跟她說反而會帶歪她。
“我沒有帶你玩。”霍承輕聲說。
他們貼得太近,霍承的聲音又太輕,竟然有些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