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承其實已經記不清他在北方基地的日子了。
他小時候應該是過得很不錯,在被趕出北方基地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北方基地的最高級别話事人。
他和懷孕的母親被放逐的那天,是他父親的死刑執行日。
霍承沒有給父親收屍的機會,但在幾個月後,他埋葬了難産而亡的母親。
不到一年的時間,霍承經曆了家破人亡。
坐标C太冷太單調,失去一切的少年霍承光是活着就用光了所有力氣。
他比坐标C的凍土還要荒蕪,卻不敢真正死去。
仇恨吊着他活了下來。
當時他有一個雖然艱難但是肉眼可以看見的目标,覺醒異能之後,坐标C的雪原困不住他,他殺了雪地頭狼,提着它的屍體,一無所知又渾身煞氣地出現在了聚集地。
當時他十三歲。
仇恨是吊着霍承的動力,他就是為仇恨而活的人。其實霍承隐約想過,在他複仇之後,他還可以做什麼?
他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對權勢錢财都沒有興趣。
但他沒有細想,因為仇恨是一座山,高不可攀。
在他有能力複仇之後,卻得知迫使他家破人亡的勢力早已消散。
比一無是處的極星死得還要早。
霍承還年輕,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而活。
父親去世的時候他被懷孕的母親牽着手,在守衛冰冷的武器脅迫下朝着坐标C走去。
那個時候他雖然茫然,但是他還有母親。
或許他的人生早就終結在了母親難産的那一天,在世上最後一個親人離開之後,霍承明白了孤獨的滋味。
隻有他還記得曾經逝去的家人,在他死後,将無人記得。
所以霍承不能死,他沉默寡言地活着,不将任何事情放在眼中,常年穿行在别人眼中的死亡禁區裡。
他從回憶中抽離,眼前還是雇傭兵小心翼翼地神色。
霍承沒有放話讓他走,他自然是不敢走的,隻敢小心翼翼看着霍承的臉色。
可惜霍承沉默寡言慣了,他無論在想什麼,面上都還是那副雷打不動的神情。
正當他膽戰心驚之時,霍承說話了。
“沅陵基地最近有什麼動态嗎?”他問道。
“沒有,但是有小道消息說,沅陵基地和北方基地合作了,北方基地賣給了沅陵基地一批物資,沅陵基地舍不得把駐軍調出去,就來找雇傭兵合作了。”
雇傭兵說話态度放得極為端正,整個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引起霍承的不快。
霍承沒有其他表示,說完之後就讓他退下了。
雇傭兵咬咬牙,鬥膽上前一步,小心對霍承說:“大人,最近在聚集地裡流傳着一些對您不利的消息,您看看要不要處理一下?”
霍承像是來了興趣,他擡眼掃了一眼雇傭兵,問道:“什麼消息。”
“有人說您是北方基地話事人的兒子,還有人說您在工會造反,帶着工會的人自立門戶,要去攻打北方基地,将……她帶出來。”
“把誰帶出來?”霍承沒聽到想要的信息,又問了一句。
“這,我們也不知道是誰,就是瞎傳的……”雇傭兵本來想糊弄過去,但是他在霍承的注視下根本生不起任何隐瞞的心思,“那位有好多身份,有人說是您兒時的玩伴,有人說是您父親的私生子,還有人說是您的未婚妻,他們什麼都不懂就敢瞎傳,我這就去警告他們……”
眼前這位雇傭兵的語速越來越快,霍承不得不打斷他。
“不用警告,眼下不是計較的時候,你先下去吧。”
待到雇傭兵告退,霍承才皺起眉頭。
不知道都在瞎傳什麼,什麼未婚妻私生子的……
不論形式如何,總之霍承的目的确實達到了。
再過一會,他就可以去接回清嘉了。
霍承自認荒涼無趣,但他有清嘉。
他覺得他可以一直養着清嘉,直到清嘉不需要他為止。
***
北方基地。
現在的局勢已經亂了。
極星空無一人,因為戰火早已在别處點燃。
各種勢力的駐軍死成一團,戰況焦灼,還有雇傭兵們渾水摸魚升級戰況,場面一發不可收拾。
林風揚帶着清嘉躲過了好幾波混戰,摸到了昨天召開勢力會議的地方。
這裡來對了。
昨天的會議室其實是一個獨立的建築,現在建築外面被重兵包圍,看不出内裡的情況。
“葉遷應該在裡面,”林風揚說着看向清嘉,“我們得想辦法把葉遷撈出來。”
林風揚對北方基地的勢力鬥争不感興趣,他接到的命令是保護清嘉,不能拒絕清嘉的一切要求,在他看來,霍承遲早會把他們和清嘉一起帶出去。
但現在葉遷被圍在裡面。
他與葉遷是多年搭檔,不希望葉遷折損在北方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