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承覺得不行，但是現在他沒法走。

他病好了，但是沒好徹底，北方基地的異種潮也沒結束，沅陵基地那邊好像也不好。

徐雁苦口婆心勸了他好久，才把霍承摁下來。

“霍兄弟也不是我說，你擔心清嘉也得保證自己活着吧？你敢說你生病跟異能使用沒關系嗎？”

“是，你确實厲害，但是異能再這樣用下去，你走不到沅陵基地就沒了，躺路邊被異種順嘴就啃了，你心心念念的清嘉在沅陵基地把眼睛看穿都看不見你！”

消息傳到了易瀾耳邊，易瀾派人友情問霍承，有沒有去城牆口殺異種複健的意願。

霍承收拾收拾，真去了。

***

沅陵基地是真亂了，有史以來第一次那麼亂。

好幾處攔截堤壩斷裂，河裡遊的和天上飛的異種集體發瘋，防護性建築倒的倒塌的塌。

原本鬥得激烈的話事人和三軍部全都熄火了。

沅陵基地第一次遭遇這種損失重大但是摸不着頭腦的事情，基地内燈火通明，根本沒人睡得着覺。

黎淵亭剛應付完其他軍部，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就聽到了下屬彙報的沅陵基地現狀。

其實這對汀部來說不算事，因為給汀部的根本不是什麼好地方，什麼防禦工事和攔截堤壩，汀部的地盤上根本沒有。

他們靠人力守關。

“壞了，沙海明珠是不是還在基地外？”黎淵亭好不容易遇到件偏向自己的事情，轉頭又想起了清嘉。

黎淵亭根本沒法把清嘉帶進沅陵基地，進出沅陵基地都得查人頭。硬要帶進來也不是不行，但是所有人都會知道他帶了個人進來。

清嘉的身份可以暴露，但絕對不是現在暴露。

所以黎淵亭把她放在了淺魚攤，派了幾個人看着她，隻要不出人命就行。

現在，淺魚攤估計生被淹了。

“壞了，清嘉别死了。”

清嘉此時的處境不太好。

剛開始一片動亂的時候确實沒人在意她們那一群人，但是後面堤壩斷裂，整個河灘都被水淹沒。

中年女人倒是沒忘記清嘉，拽着她擠在人堆裡拼命地跑。

“我們往哪跑？”清嘉在人群裡被擠到變形，扯着嗓子大喊好幾聲，中年婦女才聽見她在說話。

“還能往哪跑，往地上跑！”中年婦女回她。

清嘉完全是被拽着走，她實在是太矮了，人又太細，在人擠人的時候使不上力氣。要不是中年婦女拽着她，她有被踩死的風險。

河流的水一波又一波，在地上蔓延開來，等到一群人跑到安全地方之後，卻發現這裡早就擠滿了人，現存的建築被軍隊占據，留給其他人的空間少之又少。

好在中年婦女深谙此地生存之道，帶着清嘉強勢擠了進去，找了個角落拍了拍清嘉，讓她蹲在那裡。

處在下方能聞到很多不好的氣息，膠衣的味道，泥漿和水腥氣，還有來自身體身上的臭味。

清嘉擡頭看不見任何東西，隻能看見黑壓壓的大腿和屁股。她一隻手抓住了中年婦女的褲管，膠衣此時此刻還套在她的身上，厚重滑膩的材質很難抓住東西，但她不敢放手。

沅陵基地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在刷新清嘉的世界觀，包括現在。

她在嘈雜的環境裡聽到了士兵舉着喇叭喊話的聲音。

士兵在指揮她們，讓她們下水，去之前被淹沒的地方取回物資。

“之前的地方不是淹了嗎？”清嘉很想問，但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

待在那個角落裡，她面前是一堵又一堵的人牆，她的聲音傳不出去，其他人也看不見她。

每當她有些許動靜的時候，就有一雙手放在她的頭上用力往下摁，好像是在讓她安靜。

随着士兵粗暴且不顧人死活的命令，清嘉面前的人越來越少。

清嘉在角落裡站起來的時候，面前已經沒有多少人了。

此時，天亮了。

清嘉在角落蹲了太久，兩條腿都沒了知覺，站起來的時候搖搖晃晃，中年婦女小心扶了她一下，但是沒什麼用。

天色已經灰蒙蒙發亮了，簡陋的木杆上挂着的燈還在亮着。

她一擡頭，看見了不遠處水面上漂浮的女人屍體。

她們身上還套着厚重的膠皮連體衣，有士兵提着槍罵罵咧咧地幹活。

他們的活主要是把這些女人身上的膠皮衣服拔下來，屍體也不會處理，直接原路丢回去，讓水流把屍體沖走。

沅陵基地的人并不會擔心屍體腐爛的問題，因為他們的流域裡有數不清的異種，人類的屍體對它們來說是難得的食物。

“你别說，這漲水之後異種也沒了，以前哪敢這樣站河邊啊，今天這一晚上連一條異種都沒見到。”一個士兵說。

“都沖走了吧，就算是異種那也是魚，這波應該沖死了不少異種，它們的屍體應該跑到下遊去了，還好我們這是靠上的地方。”另一個士兵附和。

清嘉和中年婦女等人算是最後一批了，前面被派出去的女人好像都死得差不多了。

死了的被回收衣服丢棄屍體，活着的一趟又一趟搬運貨物，人擠人的地盤迅速恢複了空曠與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