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織裡的蘇格蘭是一位非常優秀的狙擊手,耐心極好,極其擅長潛伏以及抓住轉瞬即逝的時機。他能蹲守一個目标十幾個小時,也能在幾秒之内判斷出最适合開槍的時機。
諸伏景光微微閉眼,前方是顯而易見的陷阱。仿佛是無意間沒有關上的窗戶,随手放在桌上的手機,特意展示給他看的情報……還有突然去洗澡的琴酒。
但是機不可失。
從下午就開始積攢體力的諸伏景光貓輕輕叼住被丢在桌上的備用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地從窗口離開,夜色是最好的保護色,沒有人在意一隻奔跑的貓。
通過事先想好的路線,從小路一直跑上了山,諸伏景光迅速找到一個适合隐蔽的三角區躲了進去,貓爪摁亮了手機界面。
太慢了……
貓爪不适合做太精細的活,諸伏景光艱難地用肉墊按下一個個字符,經常會誤觸,這樣的效率太慢了……
如果他能變成人就好了……諸伏景光咬牙,如果是人類的身軀,有能靈活操作的手指……
于是,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一種奇妙的,熟悉的溫暖包裹了他,全身發熱,心跳加快,諸伏景光心中急迫的期望實現了。視線逐漸發生變化,視角拉高,他低頭看去,一雙小手握住了手機。
小手?
諸伏景光飛快地掃視了一下自己:大約是他六七歲左右的身高大小,身上穿的是一件藍色的連帽衛衣,左胸口有血迹,衣服有點過分大了松垮垮得在往下掉……
身體似乎是因為過度緊張有些隐隐作痛,諸伏景光來不及更多确認自己的情況,縮在角落裡加快速度編輯郵件。稚嫩的小手飛速敲打手機按鍵,将他這些日子獲得的情報彙總發送到他和降谷零單線聯系的加密郵箱,着重強調了身份可能暴露,有必要立即撤離,還有琴酒他在涉谷的勢力……
“發完了嗎。”背後傳來低沉的男聲。
“!”琴酒!什麼時候到的!有沒有看到他發的信息!
身後傳來琴酒的聲音,諸伏景光瞬間打了個激靈發了一身冷汗,心髒一瞬間停跳,随即劇烈的疼痛從心髒開始席卷全身。
諸伏景光當即按下發送鍵,把手機攥在手裡,狠狠地向石頭上砸去。這并不是什麼特制的手機,輕易被他砸得四分五裂,如果有機會他甚至想把芯片砸碎。但是在琴酒面前這是無法達成的。
他背後的琴酒沒有阻攔的動作,甚至一動不動站在那邊看着他。
“琴酒,你是怎麼找到我的?”他自認為沒有留下任何可供跟蹤的痕迹。
“因為你猜的沒錯,這就是一個陷阱。我一直在看着你。”
以幼童的身軀是無法在琴酒面前逃脫的,這是諸伏景光一早就預料到的結局。霧藍色的圓潤貓眼冷冷地看向他背後的銀發男人,眼底一片晦暗不明。
兩人都沒有動作。
“你不痛嗎?”男人問。
一陣寒風吹過,諸伏景光身體不受控制的抖了抖,他扶着石頭慢慢站起,身上沉重的像是綁了鉛塊,全身的力氣都仿佛被抽離。
身體快速長大伴随的生長痛,心髒受損帶來的心絞痛,都在黑澤陣意料之中,尚且還在“正常”區間内的後遺症。
胸痛,壓迫感,呼吸困難,出汗,惡心,十幾秒内黑澤陣就看到面前小孩臉色迅速變得慘白,嘴唇微微發紫,踉跄着弓起身子用手緊緊的抓住了胸口的衣服。
痛到他想掀開衣服看看,他看似完好無損的胸口下,是否出現了個大洞。
黑澤陣皺着眉走進幾步,快速把身上的大衣脫下把人裹起來,長款的羊絨大衣把大約六七歲的小孩裹得嚴嚴實實,“慢慢呼吸,不要屏氣。”毫無波動的聲音在諸伏景光耳邊響起,小孩手緊攥着裹住他的大衣,跟着黑澤陣的節奏緩慢呼吸,感受到手掌輕輕給他順氣的節奏,調整呼吸後胸口的疼痛稍稍緩解,至少沒有痛到他想剖開胸膛的地步。
黑澤陣抱着小孩站起來,在諸伏景光的注視下擡腳,把手機内的芯片徹底碾碎,然後抱着人離開。那是回他安全屋的路線。
“琴酒,”諸伏景光的聲音斷斷續續,像是想到了什麼,呼吸又急促了幾分,他艱難喘息着揪住黑澤陣的領口,“Zero他,他還活着嗎?”
“這是今天第三個問題了,諸伏景光。”注意到諸伏景光似乎打了個寒顫,黑澤陣用大衣把小孩裹緊了些,聲音輕緩地回答道,“在美國,活蹦亂跳地制造賬單。‘琴酒’不知道波本是卧底。”而現在在他面前的是黑澤陣。
被蒙在衣服裡的諸伏景光眨眨眼,聽明白了他的意思,稍稍松了口氣。
……
冬月提着一袋衣服現在‘黑澤宅’門口,看到黑澤陣抱着小孩從遠處走來,目不斜視地将衣服遞了過去,随後又輕聲彙報了今天的工作。
“……那位常來的大學生牧野明給了您一張邀請函,”她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随後将邀請函遞給了黑澤陣,“我後來查了一下,那位貝利爾教授原本是打算在美國舉辦他的音樂會,兩個月前,突然改變主意,把地址定在了日本。”
“繼續查。”黑澤陣掃了一眼邀請函上的圖案,一瞬間露出了相當陰沉狠厲的表情,他接過那張代表着麻煩的邀請函,看向冬月地繼續下達任務,“明天我要看到結果。還有,準備男性從7歲到成年體型的所有衣物,明天早上送過來。”
“好的,黑澤先生。”冬月看了看時間,現在是晚上十點二十分,年輕的冬月小姐保持微笑,半點怨言也沒有就接下了任務。
也許心裡在偷偷罵老闆,但是至少表面看不出來。
諸伏景光從衣物的縫隙中往外看了一眼,沉思。這好像是哪一年琴酒處理掉的組織某位叛徒?琴酒處理掉的叛徒和卧底實在太多,諸伏景光也難免會分不清他們的代号。
“這是屬于‘黑澤陣’的下屬。”仿佛知道諸伏景光在想些什麼,黑澤陣把人放在沙發上,倒了杯溫水放在面前。
琴酒知道的事情黑澤陣都知道,但是黑澤陣知道的有些事琴酒沒必要知道。
黑澤陣暗示諸伏景光将‘黑澤陣’和‘琴酒’分開,他知道諸伏景光能聽明白他的暗示。
“現在,我們來解決一下你的問題,蘇格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