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9日。
晚上十一點。
夜晚的都立大學,寂靜,空曠。路燈早已被斷電,夜色中隻剩下被雲層遮擋的月光,仿佛所有的生命都在此刻陷入夢鄉,靜谧無聲,時間在此刻停滞。
在這寂靜的夜晚,每一絲聲響都會被無限放大。黑澤陣走路時幾乎無聲,像是鬼魅般行走在監控死角。除了微不可聞的腳步聲外,連一絲風聲都沒有。空氣中彌漫着詭異的氛圍,随着他們的靠近,整個校園都在悄然發生着變化。
原本清晰的視野逐漸變得昏暗,當雲層徹底将月光遮擋時,諸伏景光的視野也緩慢變色,彩色的視野逐漸褪色,但是清晰得像是戴了夜視鏡。
這是變貓的視角嗎?這樣想着,諸伏景光卻不知自己的雙眼已然發生了變化,漆黑的瞳仁詭異地放大,如同黑暗裡鎖定獵物的貓。
忽的,不遠處的草叢動了一下,貓瞳驟然收縮成細線看過去,隻看到一條消失在草叢中的細長尾巴尖。
‘是蛇。’諸伏景光指腹貼着黑澤陣肩膀敲了一串摩斯密碼,‘需要去确認下嗎?’
黑澤陣不置可否,腳步不停,徑直走向校史館,毫無顧忌地開口道:“不用太小心翼翼,這隻是最簡單的任務。”
但是天不該這麼黑,周圍也不該這麼安靜,甚至連巡邏的學校保安也不見蹤迹。
黑澤陣的聲音打破了寂靜,雖然諸伏景光認為十二月份出現蛇比較奇怪,但是黑澤陣既然這麼說了,諸伏景光也就從善如流地讓腦子歇下來。
被琴酒帶着出任務的好處在于,任務過程中隻需要聽琴酒指揮就好,其他無論是裝備供給還是任務踩點以及完成後的撤離計劃,都會幫你安排妥當。當琴酒是你的隊友時,琴酒會成為你安全的保障。
但是諸伏景光不想成為琴酒的下屬,他想要更多主動權。
“可以解釋一下這次任務目标嗎?”于是他笑着開口問道。
黑澤陣倒是沒有拒絕,一邊走一邊平淡地開口說:“凱特查到這裡有些不對勁。”
……
凱特的人類身份是一個偵探,或者說調查員,随便怎麼稱呼。她經營着一個偵探事務所,會收到來自世界各地的靈異類委托案件,經過她的大緻篩選,确認是真的存在一些非自然事件後,會被轉交到黑澤陣手中。
“她的能力比較适合大批量篩選靈異事件。”黑澤陣說。
這次的案件據凱特說,是一個人類女孩聯系到她,說她們學校突然發生了連續跳樓事件,跳樓的女孩們都是舞蹈隊的成員,而在跳樓之前,她們相約去後山參加了一個儀式。
“什麼儀式?”
“不知道,凱特沒說。”
然後校園裡就發生了靈異事件,女孩認為是她們在後山惹到了不幹淨的東西,現在這些寒假留宿的學生們人心惶惶,一到晚上就再也不敢出門。
“但是凱特實際過來踩過點以後發現這群學生其實是一群信奉邪教的異教徒,舉行了失敗的儀式,但是不知道為何還是陸陸續續的死去了。”
信奉邪教的異教徒……
諸伏景光下意識在心裡默念了一遍後問:“那正統的教派是什麼?凱特的教派?”
黑澤陣欲言又止,他掙紮了下,平靜地移開視線:“飛天貓貓教。”
諸伏景光豆豆眼,“啊?”
總之,凱特需要他們過來查清是否存在其他非自然生物,如果有,處理掉它。這就是他們需要處理的事件。
“你很合适,你的觀察力很強。”
“謝謝誇獎。”
諸伏景光說話的時候掃了一眼身旁的女孩模樣的遊魂,那些沒有意識的魂魄依舊渾渾噩噩地排隊飄向漆黑的建築,諸伏景光敏銳地注意到它們的嘴巴微動,似乎在說些什麼,但是沒有任何聲音。
“死にたく……ない?”不想死?讀着遊魂無聲的唇語,諸伏景光歪着頭說出了這句話。與此同時,他突然産生了一種被‘注視’的感覺,冰冷粘稠的視線滿含惡意地從遠處的校史館裡投射而來。
這句話是有什麼特殊含義嗎?
猝不及防被視線鎖定,諸伏景光警惕又戒備地擡頭看去,隻見濃重的黑色濃霧裹着絕望撲面而來,瞬間将他淹沒。
他下意識轉頭看向黑澤陣,卻見男人的臉上像是融化的油畫棒,五官随着黑色的淤泥向下流淌。
視線受限的同時耳邊傳來嘈雜無序的噪音談話,争論,咒罵,哭泣,祈求,還有不知從哪傳來的小提琴聲,細聽發現是一首愛的禮贊。
就在諸伏景光即将聽清聲音的内容時,鋼琴曲驟然發生變化,陰暗不和諧的和弦,斷斷續續尖銳的高音,扭曲的琴音像是針紮似的刺入腦海,大腦一陣轟鳴,諸伏景光頃刻間便失去了意識。
……
不對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周圍的環境像是扭曲的萬花筒放大又縮小,半夢半醒間嘈嘈切切的聲音仿佛近在咫尺,諸伏景光被突然放大的一聲女人的尖叫聲吵醒。
他在向着天花闆墜落。
又或者說,是天花闆在不斷地向他靠近,對着他張開巨口。但是他定了定神,發現這一切隻是他的臆想,又或者是幻覺。
“清醒了嗎?”黑澤陣沒去試圖叫醒失神的諸伏景光,似乎笃定他會自己醒來。
諸伏景光這才注意到他們已經站在了校史館門口,一股寒意撲面而來,看似普通的建築就像是一個冰窖。黑澤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帶着他走完了那條似乎額外漆黑漫長的路。
“我昏迷了多久?你沒聽到小提琴聲?”諸伏景光醒了醒神有些納悶。
“我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黑澤陣似笑非笑地看了諸伏景光一眼,“看看你的手表,時間隻過了五分鐘。”
“你的靈感很高,意志也很堅定,像這樣的幹擾經曆過一次之後,你就再也不會被這些東西影響。”頓了頓,他又補充道,“你醒得很快,我之前帶過一個昏迷了半小時的。”
黑澤陣迅速撬鎖,推門而入,環視了一圈空曠的校史館内部後,略過寫着學校曆史的文字部分,直接走向紀念物展示的場館,邊走邊問已經清醒過來的諸伏景光:“看看什麼東西有問題。”
是挂在兩側的人物照片,頭頂的古希臘壁畫,放置在玻璃展櫃裡形狀怪異的獎杯,還是……走廊盡頭的一尊雕像?
從進入校史館建築後就不見遊魂的蹤迹,這裡幹淨得可怕。諸伏景光的視野非常清晰,他将周圍都觀察了個遍,再次在黑澤陣肩膀上輕輕敲擊:‘雕像不太對勁,我看到的雕像身邊有一層黑色的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