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前,黑澤說他得去組織的研究所一段時間。前一個月,還偶爾能得到他的回複,但是現在已經快一個月了,打黑澤陣的電話永遠是關機狀态。
黑澤他怎麼樣了?
……
“結束了。”冰冷的女聲喚醒了他。
琴酒躺從冰冷的實驗台上睜開了眼,頭頂刺眼的無影燈在視網膜上留下灼燒似的白痕,空氣中彌漫的是消毒水和說不出是什麼化學藥劑的刺鼻味道。
左右動了動手腕,原本被束縛在實驗台上,被厚重的金屬環固定住的四肢已經可以自由活動。
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實驗造成的傷痕在組織特效藥的作用下已經幾近愈合,隻是還有一些微微凸起的疤痕。喉嚨口還有一點血腥味,應該是上一次實驗殘留的。琴酒皺着眉吞咽了一下,适應了這令人不适的亮度,終于看清站在實驗台邊上的人。
茶色頭發的少女帶着護目鏡,站在一側用筆在文件夾上記錄着什麼,見琴酒睜開眼看過來,默不作聲地後退幾步,躲開琴酒駭人的視線。
“雪莉。”琴酒坐起身,被冷汗浸透的長發黏了幾縷在臉頰上,琴酒大緻捋了捋頭發,收斂了一下眼神。他睡,又或者說昏迷過去之前站在這裡的還是白蘭地,什麼時候換成雪莉的?
“你已經昏迷三天了。”被稱為雪莉的少女咔哒一聲蓋上筆蓋,把手中的文件夾在臂彎,“白蘭地說他缺人手,讓我來協助他。”
“這次又是什麼實驗。”琴酒的聲音有些嘶啞,他皺着眉又清了清嗓子。白蘭地很少會給他用麻醉劑,讓他直接昏迷三天簡直是聞所未聞。
“細胞再生速度以及神經系統的指标監測。”雪莉的聲音平靜地可怕,“白蘭地給你注射了新研發的藥劑,但是似乎對你不起作用,他就去對其他……實驗體做實驗了,把我叫來監測你的身體狀況。”
“哼。”琴酒嗤笑一聲,毫不意外。
“很遺憾,但是恭喜你,你成為不了超人了。”
琴酒把胸口敞開的藍白條紋病号服扣上,翻身從實驗台上下來,赤腳站在地上,居高臨下地盯着還未成年的研究員。
“雪莉,你是由我負責的,你不應該聽白蘭地的調動。”琴酒的語氣不容置疑,充滿了冷冽的壓迫感。
“……是boss的命令,讓我,和他,都到白蘭地這個研究所來。”
被boss斥責,實驗毫無進展的雪莉說話時指尖微微顫抖,她對旁邊的另一個助手點了點頭,琴酒看過去,是一個長得有些抱歉的地中海胖子。
“這誰?”琴酒有些嫌棄地皺起了眉。
這胖子抽了抽嘴角,尴尬笑笑,“琴酒大人您好,我們之前見過的,我的代号是馬拉桑,現在是白蘭地大人的直屬副手。”
“不認識。”琴酒移開視線,從一旁的衣架上摘下自己的黑大衣穿上。“還有什麼項目?趕緊。”
馬拉桑沉着臉看向雪莉。穿着白大褂的少女正摘下護目鏡和口罩,聽琴酒這麼問,把手裡的文件夾往後翻了幾頁。
“流程上寫還需要再抽幾管血做一下藥劑濃度分析……”
就在這時,實驗室的門左右滑開,白蘭地走了進來打斷了雪莉的話。
“琴酒,你可以走了。”白蘭地脫下染血的橡膠手套,冷漠地下逐客令。琴酒浪費了他兩個月的時間,所有的實驗方案都要推翻,他現在完全不想看到琴酒。
第三階段的實驗和琴酒先前做過的實驗發生了沖突,新的藥劑對存量的實驗體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他得從頭開始找新的,沒有做過實驗的人再研究。
琴酒聞言輕嗤一聲,冷眼掃了白蘭地一眼。
“雪莉。”琴酒叫上站在一旁用力捏着文件到指尖都微微泛白的雪莉,警告般看了她一眼。
雪莉深吸一口氣,把手裡的報告給了在場另一個人,跟在琴酒身後離開了令人窒息的實驗室。
在自動開合的門内。
白蘭地接過馬拉桑遞過來的實驗數據,不死心地再從頭看了一遍。
歎了口氣,白蘭地摘下眼鏡揉了揉太陽穴。琴酒的大部分指标和一個正常人類幾乎一緻,除了他的血液似乎在長年累月的實驗中發生了變異,生成了一些神秘的成分,剩下的也就是對他腦域和自愈能力方面的實驗對組織有些用處。
被進化抛棄的人類。腹诽着琴酒浪費自己的時間,白蘭地轉頭看向守在一邊的馬拉桑。
“你帶過來的那具實驗體呢?還有腦域活性的那個,拿過來注射新的藥劑試試。”
“是,白蘭地大人。”馬拉桑有些不情不願地應道。
可惡啊,那個實驗體他還有别的用處呢!
……
“說吧,為什麼來這裡。”琴酒帶着雪莉走在長長的通道裡,他步子大,雪莉幾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我有事要找你。”雪莉小聲說着,雖然害怕琴酒,但是當真的有需要的時候,她還是隻能來找她的監護人。
這裡并不平靜,兩人行走在通道内,身邊不知哪個房間傳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兩側是低沉的哀嚎,雪莉蒼白着臉,加快步伐路過那個區域。
她永遠無法接受組織的人體實驗,所以到目前為止她的實驗體都還是小白鼠。
“我想見我姐姐,我已經半年沒見過她了。”迅速經過那一段路後,雪莉白着臉鼓起勇氣說道。
“要見你姐姐?”琴酒頓了頓,“不行。宮野明美還在審查期,在萊伊叛逃的事情有個結論之前你還不能見她。”
“可是!”可是姐姐和那個FBI根本沒有關系!她連他的真名都不知道!
“你的實驗毫無進度吧。”琴酒打斷了雪莉的辯解,“boss會把你調過來,說明你的實驗進入了瓶頸期,他希望你通過白蘭地這邊的研究找點靈感。”
可她能在人體實驗中找到什麼靈感?!雪莉瞳孔微縮。
“如果你的實驗能有什麼成果,或許boss會對宮野明美網開一面。”琴酒平淡地說着,側頭看了這個年輕的研究員。
能以十五歲的幼齡主導一整個實驗室的運轉,雪莉絕不是什麼無能之輩,幾個月都沒有一點進展?不可能的,無非是在藏拙。
“……”雪莉面色一白,聽出了琴酒的潛含義。boss發現了她在消極怠工,姐姐的待遇也是對她的警告。
“……是,我知道了,我會盡快推進實驗進度。”
“行了,去做你自己的事,離白蘭地遠點。”
琴酒找到實驗室屬于自己的房間,換好衣服把手機開機。
手機瞬間卡頓了一瞬,随後無數消息湧了進來
前期大部分是行動組的請示,後面應該是有人接手,估計是朗姆或者貝爾摩德,行動組的信息少了些。
略過這些短信,琴酒大概掃視了一下伏特加的郵件,還有諸伏景光的加密号碼,中間甚至摻雜了一條波本的郵件。
挑出幾個人回複,琴酒拿走自己的私人物品,自己開車離開了實驗室。
“居然都下雪了……”
琴酒看着車窗外飄着的小雪,把車内溫度打得再高了點,順手在彙報雪莉的申請的同時和boss請了假。
「允許。——BOSS」
亮着短信的手機逐漸息屏。片刻後又重新亮了起來。
屏幕上靜靜地躺着「諸伏景光」四個字。
想到這兩個月裡見到的都是糟心的研究員,聽到的都是令人作嘔的聲音,終于離開那個地下建築的琴酒略顯輕松地按下了接聽鍵。
“景光。”
「黑澤。」諸伏景光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松了口氣,「你還好吧?」
“嗯。”
「那就好。」諸伏景光用聽上去像是在微笑的聲音說着,「現在還來得及回來嗎?今天是聖誕節,有想要吃的嗎?」
“都可以。”
原來是聖誕節了。黑澤陣掃過周圍被彩燈和槲寄生裝飾的街道,人群熙攘,三五成群聚集在街道上。
「那就……」
黑色的保時捷悄無聲息地融入了車水馬龍,從冰冷的研究所駛向熱鬧的塵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