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睡不着。
白色的天花闆,消毒水的氣味,心電監護儀發出滴滴的聲響。
波本躺在組織的醫院裡,仰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闆上内嵌的白熾燈,手指深深地掐入掌心。
……三個,至少三個隐藏式攝像頭,不排除還有竊聽器的可能。
“琴酒……”波本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個名字,仿佛要将它嚼碎在齒間。
有人在監視這裡。
該死的!
空調發出低沉的嗡鳴,波本猛地坐起身,随手扯開胸口用于監測他生命體征的貼片,沒有理會醫療儀器發出的尖銳爆鳴,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一飲而盡。
“琴酒……該死……”波本低聲咒罵着,玻璃杯在手心裡捏得咯吱作響,眼前又浮現出僞裝審訊當天琴酒收好匕首後突然傾身湊過來說的話……
“說起來還得感謝你沒能保護好他,才讓他落到我的手裡。”琴酒帶笑的聲音混着血液滴落在地的聲音響徹在他耳邊,波本大腦“嗡”的一聲,血液在太陽穴突突跳動。
“你的幼馴染很好,現在——”琴酒惡劣地壓低聲音,“是我的了。”
說這話的時候琴酒的語氣輕佻,像是在對着波本炫耀他的所有物。
波本當場就氣炸了。
什麼你的!hiro是我.的.幼.馴.染!
“琴酒……”波本猛地錘了一下床邊的鐵柱,放任自己将對琴酒的憤怒和怨恨真情流露,咬牙切齒地道,“我一定要殺了你!”
随着“哐”的一聲,鐵柱撞擊發出震耳的轟鳴,混着醫療儀器的報警器響徹整個樓道。門外,一左一右站在門口的組織成員對視一眼,露出了一個‘你懂的,又來了’的表情。
“吵死了!”不知道哪間病房傳出一聲咒罵,“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好好休息了!”
“就是!都不是第一次了,有沒有人來管管!”
在被吵醒的病人的罵聲中值班的護士匆匆趕到。
“喂!你們兩個!裡面醫療設施在報警聽不到嗎!不知道叫醫生嗎!”護士手裡拿着病曆狠狠瞪了兩人幾眼,一把推門進去準備收拾那個不讓人省心的病人。
這裡的醫生可不會管這個。
坐在監控室裡的貝爾摩德想。
這裡是明面上是美國的一家私立醫院,實際上是組織投資建設的,有不少醫生都是組織的研究人員。地面上的診室隻是用來掩人耳目,真正重要的還是隐藏在這家醫院地下的組織實驗室。
把波本從地下室撈出來以後,貝爾摩德就把人丢到了這裡,檢查身體的同時也檢查檢查他的腦子。
畢竟一次性用了三支高濃度akso-8,就算身體外傷在藥劑的作用下全部愈合,但是腦子不知道會不會受到什麼影響。
頭兩天的波本還是昏迷的時間長于醒的時間,到了今天看樣子是已經緩過來了,不僅沒有腦域受損,反而生龍活虎的,從早到晚罵琴酒就沒停過。
病房裡裝了好幾個監控和竊聽器,因此她可以直接看到波本怨恨的表情和仿佛将琴酒撕碎的咒罵。
那怨毒的樣子,貝爾摩德毫不懷疑琴酒要是出現在波本面前,波本會立刻沖上去拼命。
“他叫波本對吧,血液裡的藥物濃度那麼高。琴酒給他注射了三支?”被臨時拉過來當主治醫生的白蘭地翻看血液檢測報告,瞥了一眼監控裡的波本。
“琴酒問醫療部要的,你不知道?”貝爾摩德反問道。
“沒注意。”白蘭地聳了聳肩。
“他在這裡住了三天就罵了琴酒三天。”白蘭地也拉了張椅子過來坐在旁邊,“看樣子是恨透琴酒了,琴酒對他做了什麼?”
“能有什麼,無非是審訊、洩憤、人格侮辱之類的。”貝爾摩德有些無聊地擡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
“琴酒怎麼不幹脆殺了他。”白蘭地把報告往後翻,看到審訊現場的照片,“殺了一了百了,還有閑情逸緻給他所有痛覺敏感的地方開口子放血,快死了又用藥劑把人救回來,真是大手筆,八位數美金的藥劑被他拿來當審訊工具。”
“你又不是不知道,琴酒隻會聽從boss的命令。boss說清除叛徒需要朗姆點頭,琴酒就不會擅自動手。”貝爾摩德指尖敲了敲桌面。波本的憤怒和仇恨不是假的,他是真的想要殺死琴酒,隻是她還是感覺有哪裡不太對勁。
或許琴酒是故意的?留着波本來打朗姆的臉?貝爾摩德忖量着。
“你都觀察兩天了,是時候讓他出院了吧,我還有事要忙。”白蘭地‘啪’的一聲把手裡一沓紙丢在桌上,雙手插兜趕人。
“我明天的機票。”思考過程被打斷,貝爾摩德雙手一攤,往後倒在椅子上。
白蘭地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往監控室門口走,想了下還是回頭問:“琴酒人呢?”
“甩掉了跟蹤,坐私人飛機回日本了。”貝爾摩德繞着頭發,半閉着眼不想和白蘭地對話,對人揮了揮手。
面前的監控裡,波本又被貼上了心電監控設備,伴随着有規律的‘滴滴’聲,憤憤地轉過身,又罵了琴酒一句。
……
「還是沒有他的消息嗎?」
「行動組沒有大變動,他應該沒事,别太擔心。」
諸伏景光放下手機無聲的歎了口氣。
諸伏景光穿着便于隐藏的深色外套,沒戴帽子,但是臉上稍微做了點易容還戴了口罩。他一邊走一邊假裝咳嗽,背着書包,略微弓着背走進了圖書館。
他假扮成一個正在寫論文的大學生,和門口戴着老花眼鏡的圖書管理員打了聲招呼,混在人群中刷卡進入了圖書館。
三層都是些冷門的書籍,沒什麼人。諸伏景光特地在監控下逛了幾圈,拿了幾本書做到了監控死角,把書攤在監控能拍到的地方,假裝有個人正坐在那裡認真閱讀。
三層本就隻有兩個監控,另一個監控已經被提前動過手腳。
于是諸伏景光順利地從監控中消失了。
在緊貼牆面的書架面前,穿着黑色兜帽衫的年輕男人對着面前的書觀察了一會,試探着按照特定順序推動幾本書。試了幾次順序後,身旁的牆壁無聲地移開。
果然。
他就說按照這棟大樓的占地面積,和圖書館從裡面看起來的面積有些對不上,果然還有密室。
諸伏景光安靜地走進這間密室,在門口摸索了一下,果然發現了關門的開關,按下,移門無聲地重新合上。
黑暗不會成為他的阻礙,諸伏景光靜步在一片漆黑的房間中探查着。這似乎是一間書房,三面頂天立地的書架上密密麻麻塞滿了書,靠牆的書桌上鋪滿了紙。
諸伏景光掃了一眼就皺起了眉:這畫的都是些什麼鬼東西?
看來帶個書包來還是正确的。心底這樣想着,諸伏景光默默戴上了手套。
感謝他的兩位已經已經恢複人形的,永遠有着奇妙想法的好友:他們把凱特送的手镯給熔了,延展性極好的秘銀被拉成極細的絲,編織成柔軟的手套。
這幅手套可以把所有污染隔絕在外。
當這幅手套被兩人驕傲地送到他面前的時候,諸伏景光嘴角抽搐,眼角瞅見帶孩子的大黑貓擡爪捂臉,眯着半月眼露出一副無奈的表情。
凱特,你就寵他們吧。
但是不得不說這确實非常好用,實際使用過的第二天諸伏景光把自己那個手镯也交給兩人,又編織出了一大塊布。
這本明顯有問題的,用支架擺放在桌上的古老典籍,邊緣萦繞着淺黑色的的霧氣,呢喃着竊竊私語,引誘所有看到它的人。彌漫的霧氣像是細小的觸手一樣意圖卷住向它伸來的手……
刺啦——
像是碰到水以後飛濺的油鍋,霧氣碰到秘銀手套後像是被電蚊拍拍到的蒼蠅一樣發出尖銳的電流聲,開始尖叫着四處逃竄,在諸伏景光面無表情把書合上以後盡數龜縮進書頁裡,被一塊布包裹住塞進了背包。
世界安靜了。
被污染物吵得頭疼的諸伏景光想着,應該讓他們研究點隔音的裝備才對。
在處理掉自己的痕迹後,諸伏景光原路退出了密室,隻帶走了一本污染物。
接下來他就坐在監控下假裝看書,過了一會後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收拾好書本,背好書包離開了圖書館,沒有驚動任何人。
任務圓滿結束。
諸伏景光把書交給凱特以後笑着和她道别,關上門後有些猶豫地撫上自己的右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