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銀光劃破空氣,餐叉精準穿透落地窗。細密的裂紋在玻璃上蔓延,如同蛛網般擴散開來。
波本保持翻窗到一半的姿勢僵在原地,瞳孔急速收縮,一滴冷汗順着耳後滑下。
餐廳内,琴酒收回丢出餐叉的手,與窗外的波本四目相對,皺着眉收回警惕的眼神,緩緩把頭轉了回去,“下次走門。”
扒着空調外機爬上來的波本看着面前碎裂的玻璃,僵硬地點了點頭。
“……我剪歪了一刀。”站在琴酒背後的諸伏景光喃喃道,手裡拿着理發剪,看看手下有些突兀的截斷,再看看窗口僵在原地的幼馴染,一時竟有些頭大。
“沒關系。”琴酒若無其事地瞥了一眼地上那縷過長的銀發,仿佛剛才突然暴起的人不是他。
波本利落地從窗口跳進房間,把窗戶重新合上,重新看向琴酒的眼神略有些複雜。那天在組織的靶場,琴酒給了他一個地址,那是一個安全屋,裡面的桌子上放着一份情報和一台筆記本電腦。
那是一份和研究所有關的情報,是之前波本無法涉及的領域,他有些複雜地收下了這份文件。情報的真實性他時候自會去驗證,而那台電腦……
波本光是破解電腦密碼就花了半天,好不容易登進電腦,又發現了好幾個加密文件。
越是加密等級高的地方,就越會有重要的情報。波本帶着警惕和期待,又花了好幾個小時去破解文件,文件解讀出一個人的檔案——威士忌。
波本浏覽着用最高等級加密的檔案,神情凝重。
這是一個非常重量級的人物。
組織擴張到那麼大,不可能全靠對外招人,必定有用來培養普通成員的地方。威士忌,組織訓練營的負責人,為組織輸送了七成以上的人才,甚至有不少獲得代号的成員都是從他手底下出來的。
除去威士忌的基礎信息以外,他還解讀出一個經緯度,那是北海道附近的一個未被标記的小島,波本猜測那是組織一個隐藏起來的基地。
于是他終于明白了琴酒的潛含義:解決威士忌是他的任務目标,而研究所的情報是提前預支給他的報酬。
光是整理這些情報花了波本不少時間,他不知不覺就在這個不知名的安全屋待了一天多,直到他收到一封未知郵件,又是一個地址。
他這兩天都在被指示着到處跑……波本黑着臉咬咬牙,就算琴酒同樣給了他不少額外的情報,他還是有些不爽。他現在明面上是朗姆的人,同時會和貝爾摩德一起做任務,但是他背地裡還得幫琴酒做事,再加上他在公安的職責……
他一個人在打四份工!
波本踩着空調外機翻窗的時候還在想,琴酒這次要是不給他一點有價值的東西,他就要去找hiro告狀了!
然後他就透過這個四樓的安全屋的窗戶,看到了他的hiro,正在給坐在餐桌前的琴酒修剪發尾,而琴酒居然就這樣任他擺弄。理發剪的金屬刀口在燈光下泛着冷光,他就松懈了那麼一秒,琴酒就抄起桌子上的叉子朝他丢過來了。
降谷零和諸伏景光面面相觑,他那沒戴易容的幼馴染歪了歪頭,笑着點了點頭,說:“Zero先坐會兒?我馬上就好了。”
琴酒就坐在餐桌前,背脊挺直,背後披着塊圍布,銀發如瀑垂落。諸伏景光挑起一縷因長期未修剪而略顯毛糙的銀發,剪刀‘咔嚓’一聲,碎發簌簌落在琴酒肩頭。
空氣中飄散着淡淡的洋桔梗的香味,降谷零坐在離琴酒最遠的那張椅子上,打開手機處理自己事務的同時用餘光小心地瞥向斜對面。
在警校的時候,他和景光就會相互給對方修剪頭發。降谷零想着,隻不過在進入組織以後,就再也沒有過了。
“低一下頭。”諸伏景光小聲地說。
琴酒配合地微微颔首,諸伏景光轉到側面微微俯身,小心地修整劉海。剪刀的聲響在安靜的餐廳裡格外清晰,碎發落在琴酒黑色的風衣上,像是落在漆黑大地上的雪花。
利落的完成了最後的修剪,諸伏景光替琴酒取下圍布,琴酒站起身,銀發如同新雪傾斜而下。他随手撥了撥發尾,将碎發抖落。
“我去美國。”琴酒拎起自己的黑色大衣走向門口,貝爾摩德安排的航班幾個小時後就要起飛,他得先去做好準備,墨綠色的瞳孔掃了兩人一眼,在兩人下意識的皺眉中說出了貝爾摩德的任務,“貝爾摩德要赤井秀一的命。”
“……”諸伏景光皺了皺眉,他自然不希望琴酒去殺赤井秀一,但他也知道,琴酒有時候沒法違抗組織的命令。
“我不想讓他死。”諸伏景光有些苦惱地說,看到琴酒思考的模樣又補充了一句,“也不想讓他斷手斷腳!”
琴酒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隻是挑了挑眉。
降谷零看看諸伏景光,看看琴酒,隻覺得氣氛有些詭異。
“可以嗎?”諸伏景光歪頭。
琴酒沒回答,頭也不回地推開門,“蛋糕在冰箱,禮物在床頭櫃。”他把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放着的一捧花拿進來,放在玄關。
随着很輕的‘咔哒’聲,門關上了,隻留下迷茫的兩人。
……
冰箱門被拉開,冷氣裹挾着甜膩的奶油香撲面而來。降谷零盯着那個精緻的蛋糕。這是個有着巧克力淋面,邊緣點綴着新鮮的草莓,正中間用糖霜寫着「Happy birthday」的四寸蛋糕。
他怔了怔,忽然意識到什麼,猛地翻出了手機,翻到了日曆。
10月17日。
是諸伏景光的生日。
琴酒居然知道hiro的生日!
他手指在冰箱門把手上收緊了一瞬,才把蛋糕端了出來。餐桌旁,諸伏景光正抱着那一捧白色的洋桔梗,眯着眼睛輕輕嗅聞,就差把臉埋進去了。(貓喜歡洋桔梗的味道)
降谷零把蛋糕放在餐桌中心,又從廚房翻出兩套餐具一一擺好,他甚至發現了一瓶紅酒!不知道是不是琴酒留下的。
“所以,”降谷零切下一塊蛋糕放在諸伏景光面前,語氣刻意放得輕松了些,“你現在連易容都不戴了?”
諸伏景光聞言把臉從花堆裡拔出來,把花束放在旁邊的椅子上,笑着回道,“啊,面·具壞了。”
“是我那天扯得太用力了?”降谷零皺眉,想到那天在朗姆的監視下情急之下的動作,不免有些擔心。
“不是,”諸伏景光輕輕搖頭,叉子輕輕戳進柔軟的蛋糕胚,切了一小塊放進嘴裡,“是貝爾摩德。”
降谷零的動作一下頓住。
諸伏景光繼續道:“貝爾摩德突然出現,沒提前打招呼,琴酒就隻好讓我出現在她的面前了。”像是又回憶起那天的場景,諸伏景光聳了聳肩,“她看穿了,但是沒有拆穿。”
說着,諸伏景光歎了口氣。
“然後呢。”降谷零微微捏緊了手裡的刀叉。
“然後琴酒說,他早就查到了‘烏鴉’是貝爾摩德的老師,貝爾摩德不會出賣她的同門的。”諸伏景光笑了笑,插起草莓在空中晃了晃。
“烏鴉?”降谷零敏銳地捕捉到關鍵詞。
“嗯,那是琴酒在組織外的幫手。”諸伏景光語氣自然,嘴角還沾着一點奶油,他舔了一下唇角,用像是在讨論今天的天氣一樣的語氣開口,“你知道的,琴酒在組織裡也不是那麼自由……”
降谷零看着他的幼馴染,忽然意識到什麼。
他的hiro,曾經在組織陰影下緊繃到極緻的蘇格蘭,此刻正懶散地窩在椅子裡,指尖沾着奶油,眼底沒有一絲陰霾。
琴酒把他養得很好。
這個認知讓他心裡泛起一絲微妙的情緒,降谷零抿了口紅酒,半開玩笑地問:
“琴酒該不會是對你有意思吧。”
諸伏景光隻聽到了關鍵詞,驚訝地反問:“你看出我想追求琴酒了?”
三秒鐘的沉默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