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低頭看了一眼，竟是真的擡腳放過了赤井秀一的左手，轉而重重踩在他的胸口上，這一腳重得赤井秀一眼前發黑。

在赤井秀一識相的停止反抗後，他慢條斯理地說：“貝爾摩德要殺你，另外有人要保你，這讓我很難辦。”

赤井秀一呼吸一滞。保他？組織裡還有誰會……

“而且，”琴酒俯身，冰冷的槍管貼上他的眉骨，“貝爾摩德執意要殺你的原因，我也很好奇。”

琴酒深邃的眼神看着赤井秀一，将此人的面部骨骼切分解構，和另一個人的臉進行對比。

不是錯覺……雪莉和赤井秀一的眉眼，有些相似。

赤井秀一情緒依舊穩定，他能感覺到琴酒并沒有打算殺了他。這很難以置信，但是琴酒眼裡隻有審視，沒有殺氣。

赤井秀一大腦飛速轉動，嘴上卻是輕佻地說道：“誰知道呢，可能是我惹的情債？”

這家夥，是在激怒我嗎？琴酒微微眯眼，擡手瞬間赤井秀一格擋，同時用巧勁讓琴酒重心稍稍不穩，一個打滾離開了原地，接着——

頭也不回地跑了。

琴酒沒去追，直接擡手就是三槍。

赤井秀一後背一涼，直接往掩體躲，卻發現琴酒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自己！

頂棚的吊索被精準擊碎，沉重的貨箱轟然墜落！赤井秀一勉強避開了大部分墜落的重物，卻還是被砸中，飛濺的木屑劃破了額角。

在被鮮血模糊了的視線中，赤井秀一就見琴酒逆着光走來，随即一支鎮靜劑抵在了頸動脈。

琴酒低頭看了一眼昏迷的赤井秀一，俯下身，匕首在指間翻轉。他利落地割下赤井秀一的長發，又抽了管血樣。采血時，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對方眉眼間，心中逐漸生成一個荒謬的猜測。

……

某廢棄建築物後門。

貝爾摩德扶着滲血的腹部，踉跄地走向陰影中。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卻仍強撐着高傲的姿态。

“來得真慢。”她虛弱地倚在牆邊，向着黑暗中伸出了手，“不來扶我一把嗎？琴酒。”

銀發男人沉默地走近，一把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血腥味在兩人之間彌漫，貝爾摩德卻突然輕笑出聲。

“你見過天使嗎？”貝爾摩德尚且還沉浸在毛利蘭和工藤新一那種‘救人不需要理由’純粹的善良和勇敢中，一邊踉跄着走，一邊像是自言自語般小聲說着。

“沒有。”琴酒冷酷地說道，低頭瞥了一眼狼狽的女人，把人塞進副駕駛，問，“米迦勒出現了？”

“……我說的不是M2-17号實驗體。”貝爾摩德回憶了一下在實驗室裡見過的被移植了翅膀的人造産物，厭惡地甩了甩頭，“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她的天使明明是指那個善良正直的姑娘。

琴酒确實不懂，他簡短地“嗯”一聲，随即問，“要我幫你殺了他嗎？”

“誰？”

“你說的天使。”

“……”貝爾摩德啞然失笑，傷口因震動而抽痛。她側頭打量身旁的男人，她有時候也搞不明白琴酒的腦回路，她剛剛說的話怎麼也不像是要殺了她的天使吧，這個組織最冷酷的殺手，思維永遠直得令人發指。

“不可以哦，琴酒。”貝爾摩德的語氣輕柔卻危險，“我不允許任何人動她。”

她？琴酒敏銳地捕捉到這個代詞，卻不動聲色。車輛啟動時，貝爾摩德突然問道：“赤井秀一死了嗎？”

“沒有。”

果然。貝爾摩德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琴酒的反常印證了她那個不可思議的猜測：那個易容成組織成員的狙擊手，就是改頭換面重回組織的赤井秀一。

琴酒丢了一把頭發給她。

黑色的微曲長發，被紮成一束連根剪斷。

“赤井秀一的長發？”貝爾摩德挑了挑眉，“你什麼變得這麼節約了，我要的是整個人，不是他的邊角料。”

“貝爾摩德。”琴酒從後視鏡冷冷地掃了她一眼，眼神中帶着警告。

“Fine~就算你任務完成吧。”貝爾摩德倒也不介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拎着那一束長發晃了晃，眼神緩緩冷了下來。

組織的清道夫向來對叛徒趕盡殺絕，這次琴酒居然放過了赤井秀一，還帶回來這麼敷衍的證據。

琴酒，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心軟了？除非……

赤井秀一早就和你達成了什麼協議。

貝爾摩德閉眼小憩，心中開始不斷推演琴酒和赤井秀一暗中合作的始末，他在利用赤井秀一對付誰？

能讓琴酒摒棄對叛徒的厭惡的，那肯定是一個更高優先級的目标。

那天貝爾摩德見過有着師門獨家易容的男人過後，就立刻去翻看了當天靶場所有的監控。當天琴酒見過的所有人，發生的所有事都在她腦中倒帶、放大，最後停留在琴酒和波本對峙的畫面。

……原來如此。

琴酒的目标還是朗姆。

用萊伊對付波本嗎，真是個很有意思的想法。貝爾摩德心中隐隐有個猜想，琴酒，你以為赤井秀一會乖乖成為你的棋子？可是赤井家的人，豈會甘心任人擺布？

在貝爾摩德頭腦風暴的時候，琴酒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頭。

總感覺這個女人在想什麼奇怪的東西。

琴酒的視線從貝爾摩德手裡的長發上一掠而過，他口袋裡還有個塑封袋，裡面有一根帶着毛囊的黑色長發還有一管剛抽出來的新鮮血液，他準備立刻回日本去和雪莉的dna進行比對。

貝爾摩德不會無緣無故針對一個人，她對赤井秀一的追獵看樣子也并非單純出于組織任務，這肯定有着他不知道的秘密。

而貝爾摩德最關注也最仇視的，組織内隻有雪莉，和她的研究項目。

雖然隻有一點相似，但還是确認一下吧。琴酒給自己訂了回日本的機票，如果真的是……那可真是太戲劇化了。

黑色的轎車低調地在車流中穿梭，很快地離開了被FBI層層監控的區域。

被琴酒安置在紐約某高級酒店，貝爾摩德放下被琴酒帶回來的赤井秀一的長發，透過落地窗俯視燈火通明的夜景，指尖輕觸自己腹部的繃帶。

“赤井秀一……”紐約的燈光在她的臉上投射變幻的光影，貝爾摩德低聲自語，“你還真是命硬。”

既然琴酒還舍不得殺赤井秀一……那還是換個人問吧。貝爾摩德玩味地想着，琴酒總不至于愛屋及烏，連小寵物的家人都要一起劃到保護圈吧。

赤井瑪麗，赤井秀一之母，前MI6特工。

貝爾摩德抽出此人的照片，英日混血的金發女性警惕地回頭，墨綠色銳利的眼睛看向偷拍的鏡頭。

就從她那邊下手，确認赤井務武死亡的真相。如果赤井務武真的死了，也可以用她來牽制赤井秀一。

貝爾摩德輕笑一聲，倫敦的天氣最近好像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