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還沒等雲予想清楚,手裡的手機已經響了起來。
看着不斷跳動的來電顯示,他垂下眼眸接聽。
“你現在在哪,我來接你?”電話那頭的許疏藍問的謹慎,他已經從鄭丙青那裡知道夏雲予是和許皓一起去療養院看爺爺,他猶豫了很久才撥出這個電話,他很怕他會後悔。
聽着許疏藍的聲音,雲予勾唇,腦海裡的計劃已然清晰,語氣卻是和平時一樣柔軟,“我提了離婚,現在想回家拿點東西。”
可以說是喜從天降,許疏藍的語氣裡幾乎瞬間就溢滿了難以掩飾的激動,“真的嗎?”
“真的,我等會兒就回家。”
等對面傳來欣喜的回應,雲予利落的挂斷了電話,站起身朝外走去。
他是說回家,可沒說要回哪個家。
……
“二……少爺?”管家打開門,眼神有些驚詫,畢竟夏雲予自從嫁進許家就再沒有回來過了。
管家幾乎都有些費解,不知道這個已經外嫁的少爺怎麼會在這個時間回來。
看着夏家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夏雲予微微低下頭,掩飾住自己的不安,“我回來拿點東西。”
管家錯開身将人迎進來,“先生和夫人還有兩位少爺都在,要從後門進嗎?”
這是夏雲予從前和管家的默契。
從小幾乎是被囚困在房間裡,家裡沒人在時,才能在管家的幫助下偷偷從小門進出,獲得片刻接觸到自由的機會。
更别提現在這種情況,一家人都在。
可夏雲予婉拒了對方的好意,“謝謝,但是不用了,我有話要對他們說。”
大概是第一次這樣光明正大的,在家裡真正的主人都在時,夏雲予從正門進入,略微一轉頭就能看見餐廳裡那氣氛和樂的一家四口。
深呼一口氣,夏雲予朝着他們走去。
第一個看見夏雲予的人是他那同父異母的哥哥,冰冷鏡片後的眼睛充滿着審視和疑惑,語氣不悅。
“你怎麼來了。”
于是衆人紛紛轉頭朝夏雲予看去,原本和睦的氣氛一片一片破碎,每個人的視線都傳遞着同樣的信息。
這裡排斥他,不歡迎他。
仿佛夏雲予是什麼異類,試圖用視線将對方趕出領地。
面對這樣的一家人,夏雲予孤立無援。
他隻能捏緊了手,努力讓聲音平穩,“我打算和許皓離婚。”
表面美麗溫柔的母親沒有說話,連眼神都吝啬于施舍。剛上初中的弟弟表情滿是厭惡,看上去想說些什麼卻被母親制止。
最後還是主位的父親開口。
“和他結婚是你最大的價值。”夏父表情漠然,“你如果一定要和他離婚,那你就自立門戶。”
夏雲予渾身都是僵硬的,但眼前的一家人完全不給他回應的機會,已經重新回到了一開始和和美美的模樣,将他完全無視。
沒關系的。
夏雲予轉身上樓。
反正這裡也不是他的家。
推開那小小卧室的門,塵封的記憶也開始翻湧。
這是很普通的一間卧室,普通到似乎不屬于這個光鮮亮麗的夏家,但這是夏雲予在這個家裡唯一的淨土,就算有人進來玷污過,但也被對面的人所拯救。
就在那小小窗戶可以窺見的對面,許皓就在那裡看見了他,然後拯救了他。
過了這麼多年,許皓還是在那裡住着,可惜一切的一切早已經物是人非。
從回憶裡抽離,雲予從床下找出來了一個木盒,這裡面裝的是夏雲予唯一的退路。
夏雲予的母親是外公外婆最小的女兒,雖然對甯願做續弦也要嫁入豪門的女兒格外失望,但對夏雲予卻是格外重視。
老兩口都是享譽盛名的設計師,知道夏雲予在夏家的日子不好過,所以臨終前為他留下了些東西。
留下來的東西不多不少,剛好一封設計學院的推薦信,一間學校旁邊的住宅,護照與簽證,還有一筆足夠養活夏雲予一輩子的基金。
可惜那個傻子當初一心覺得許皓會對他好,于是義無反顧的将木盒留在了夏家,發誓一輩子都要追随自己心愛的人。
但到最後也隻是鏡花水月,懷着遺憾與解脫離開了人世。
帶着木盒,夏雲予下了樓。
而那一家人将他完全無視,不在乎他帶走了什麼,也不在乎他離婚後要何去何從。
這種冷暴力比惡劣的語言還要讓人難過。
壓了壓隐隐作痛的心髒,他離開的腳步愈發堅定。
接下來,夏雲予去了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