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失去了那個孩子,雲予陷入了冗長的自責,尤其是邊烨不再和他交尾,讓他的心不斷的被負面情緒拉扯,幾乎是膽戰心驚的等待邊烨的每一次回來。
他很害怕,害怕邊烨因為他沒辦法生下一個孩子而抛棄他,盡管邊烨從未有過要丢掉他的言行,但他還是害怕,這種會被丢掉的感受好像篆刻在他靈魂上一般,隻要一想到這個後果,連帶着身體都止不住的顫栗。
平時邊烨不陪着雲予時他是不會出寝殿的,但今天的他格外想去找邊烨,心裡是慌亂的,順着邊烨殘留的味道找了過去。
大概是因為被邊烨的味道浸染,一條小小的綠蛇沒有被任何侍衛注意,順利扒上了議事殿的窗戶。
而就在他正想往裡看時,突然,一隻手捏住了他的七寸,直直将他提起。
生命被威脅的感覺沖淡了想見到主人的心思,雲予用盡全力去反抗,卻還是被對方藏在袖子裡帶離了議事殿。
被抓着走了許久,雲予終于獲得自由,落在地上,他警惕的看着将他抓到這裡的人,但當看清對方的臉時,他疑惑的歪了歪頭。
“怎麼是你?”
已經許久沒有出現在雲予眼前的月佘“看”着雲予,唇角微微勾起,“多有得罪。”
雲予化成了人型,衣服和從前一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眉眼昳麗,比從前多了幾分清愁。
就算之前見過月佘,雲予也還是稍稍後退了一步,防備着他,“你要幹什麼?”
月佘微微欠身,“同為蛇族,我對你沒有惡意。”
他看着雲予的緩和下來的表情繼續道:“我隻是想幫幫你。”
“幫?”雲予有些疑惑,他搖了搖頭,“我想我沒什麼需要你幫忙的地方。”
月佘的眼睛就算被白色蔭翳所籠罩,但雲予還是看出了對方的眼裡和表情中所夾雜着的幾分憐憫,讓他的心莫名慌亂起來。
“他連個名分都肯不給你,還有那個本來能降生的孩子,你确定不要幫助?”
雲予對名分沒有什麼概念,他隻在乎那句本來能降生的孩子。
就像被抛下的情緒來的沒有緣由,那個隻不過存在了一小會兒的孩子在雲予心裡的份量來的也沒有緣由。
“孩子?”雲予的情緒不自覺的激動起來,“你是說那個孩子原本能出生?”
“對,他騙了你。”月佘輕歎一口氣,“整個妖界都知道的事,你怎麼會不知道呢?”
“什麼……”雲予隻覺得自己原本一片純白的世界被對方無情的撕裂,漏出了被隐藏在相反面的黑暗,而那邊堆滿着卑劣和欺騙。
接下來月佘所說的,完全是世界的另一面。
面目全非又滿目瘡痍。
“因為……”月佘停頓了一瞬似乎是不忍心。
“每一任妖王都背負着一個詛咒,他們的孩子會弑父上位,接替妖王的位置。”
“這也就是為什麼,他不願意留下那個孩子。”月佘看向雲予,心疼的意味更甚,“我也真沒想到,你居然信了他嘴裡所謂不适合生孩子的話。”
“那不過是一個怯懦的男人貪戀着權勢而說出來的騙你的鬼話。”
“不……不可能……”雲予僵硬的搖了搖頭,不想也不願意去相信月佘所說的話。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得知道,羊圈裡的羊被養的久了,遲早要被吃到連骨頭都不剩的。”
“你也該明白,沒了你,他還會有無數個你,但現在的你一旦被他放棄,就什麼都沒了。”月佘一邊說一邊遞給雲予一個手牌。
“你可以自己問問他,如果需要幫助的話,靠這個來找我。”
有些失魂落魄的接過觸感冰涼的手牌,雲予問出了他最後的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幫我?”
月佘輕輕挑眉,臉側浮現成片的銀色蛇鱗,“就因為我們是同族,而且上次你也幫了我不是嗎。當然,我也實在看不下去本性陰狠狡詐的蛇族有你這樣一個天真到可笑的存在。”
雲予腦筋轉的再慢都知道月佘是拐着彎的罵他愚蠢了,他有些沮喪的垂下頭,“是我太笨了。”
如果他再聰明點,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一無所知的被邊烨豢養在身邊,就連被這樣對待的原因都一無所知。
突然,頭頂傳來輕輕的撫摸,動作明顯有些僵硬,雲予擡頭,看見的便是月佘無奈的臉側,“不,你這樣很好,是别人太笨了。”
欺騙這樣一個天真純稚的存在,是他們太笨了。
安慰完情緒低落的小蛇,月佘将雲予送回了寝宮,臨走前,他回頭朝着雲予微微一笑,“如果你出生在蛇族,你一定會得到很多很多的喜歡。”
雲予還沒來得及回應,身前的門就已經緩緩關閉,好像一絲光亮都透不進來,剩他一個人站在殿内。
可月佘的話還回蕩在耳邊,讓他的情緒久久不能平靜。
像是和以往一樣等待主人回來,但手裡冰涼的手牌提醒着雲予,已經有什麼改變了。
命運已然在悄然間走上了岔路,等待着他的最終抉擇。
處理完公務的邊烨回到殿内,便看見了伏在案上随意的翻着話本子的雲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