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上。
耶和華是傲慢的、有欲的,因為創造他的人是傲慢的、有欲的。
我不喜歡耶和華。
他不高尚,卻受着歌頌。
日記的主人把“耶和華”劃去了。
重新寫上了其他的字符——我不喜歡這樣的人。
我的爸爸不高尚,可媽媽選擇了歌頌。
那指甲下的血迹的前情提要太過正常了,正常到……幾近可疑。
第一起案件發生後,早河有樹陪早和夫人清理客廳裡的血迹。血迹早已風幹,很難清理,有些地方早河有樹不得不用指甲去扣撓。
因此,他的指甲縫間會有殘留,且無法輕易清洗。
“我再去洗一洗吧,”早河有樹舒展開五指,盯着那點紅色,“今天早上沒洗幹淨呢。”
早河宅還在被搜查,不能随意進出。于是早河有樹提出,去樓下的小超市借用洗手台。
“夜神要去嗎?”
夜神月試圖從眼前人的表情中搜尋到那麼一種可能——一種他在撒謊的可能。然而夜神月引以為傲的觀察力在此時失效了。
如同人形淨琉璃劇目中的木偶假面,早河有樹僵化的神情使人難以捉摸,不隻是難以生疑,甚至是……你甚至不能誕生出“信任”。
面部肌肉似哭似笑,可那神情卻是無屬性的。就好像臉孔的主人并不奢求信任,也不恐懼他人的懷疑。
并非如此。
是的,并非如此。
他慌不擇路,認為夜神月是個好人,所以單純地發問。
“您能幫幫我嗎?”
解讀出的唯一一絲情緒令夜神月猶豫了。
他或許該仔細檢查早河有樹口中的舊痕,将他帶到有專用設備的警方機構進行檢測。
但他到底隻是看着,看着早河有樹緩慢地轉身、緩慢地走下樓梯,仿佛全身的關節都鏽蝕了。
“一起吧,”夜神月用力閉上眼,又睜開,長舒口氣,“我請早河喝點什麼吧。”
“不用……”
“喝點東西,多少會舒服些。”
“我……”
“想喝點什麼呢?”
“……如果可以的話,芒果汽水……謝謝你,夜神。”
在店長複雜的注視下,早河有樹借用洗手台洗了手。夜神月買了兩罐芒果汽水,拉開拉環,遞給早河有樹他的那罐。
剛從冰櫃裡取出的汽水罐上還挂着水珠,早河有樹把它貼在臉頰,強作鎮靜地對夜神月眨眨眼,幾乎是歎息着重複道:
“夜神真好啊。”
早河有樹把嘴唇貼上罐口,剛準備喝,卻突然被氣泡炸了一下。
他眨眼的模樣呆呆的,夜神月忍不住笑了一聲。
那人聽見他笑,又睜大眼睛瞧他,而後,也抿唇笑了。
或許是燈影朦胧,模糊了邊界感,那一刻早河有樹格外鮮活。
他對夜神月說:“夜神,我隻是希望我現有的這些,能安安穩穩留在我身邊。”
我擁有的東西不多,可并沒有奢求更多的貪欲,僅僅如此便滿足。
别奪走它們。
這是早河有樹的真心話。
“上午十點的時候,你在做什麼?”
“在外面。”
“後來一直在外面?”
“嗯,爸爸死後我很少待在家裡。”
“有人看見你了嗎?”
“菜市那邊很多人吧,應該都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