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的初步勘查告一段落,早河有樹被帶到警局問話。他很配合,看上去知無不言,不确定的問題也會幹脆利落地回答“抱歉,我不清楚”。
這對話太過正常,以至于乏善可陳。夜神月旁聽了一段時間,最後離開詢問室,找到正在整理證物的松田桃太。
“松田警官。”
“哦,是夜神君啊。”松田桃太摘掉手套,他的工作似乎告一段落了。能為破解案情提供幫助的物件封存進證物袋,規規矩矩羅列在桌面上。
夜神月與他談起現場的情況。
“現場沒有找到指紋或者腳印一類的線索嗎?”
“沒有呢,”松田桃太歎了口氣,“犯人非常謹慎,我們暫時沒找到屬于嫌疑人的痕迹……”
都被清理掉了嗎?
如果是這樣……
早河英子的死亡時間被推定在十點至十二點間,而據早河有樹的說法,他在早上九點便出門了,直到與夜神月相遇後才回到公寓。而他的活動範圍則涵蓋了公寓所在的巷網、人流較大的菜市,以及他與夜神月偶遇的那條街道。
有菜市的人目擊到了早河有樹,這一點,警方已派人去核實了。
夜神月不覺得這樣就能為早河有樹提供不在場證明。
誰能保證早河有樹沒有在期間返回過公寓?
何況,巷網内因年代久遠,至今都沒有完備的監控設施。這為警方确定早河有樹與嫌疑人的行蹤造成了極大困擾。
思忖着,他的視線被袋子裡的水果刀吸引了:“這是兇器?”
松田桃太點頭,拿出一張照片:“原本是放在茶幾上的果盤旁邊的,被兇手拿起來當做兇器了。你看。”
他向夜神月展示茶幾的照片,盤子裡的蘋果已經有些微的氧化了,盤底積了點水果的汁水。
想來是在早晨切好的,不料發生了這種事。
“對了,松田警官,”夜神月确認道,“早河夫婦的卧室,窗戶有沒有上鎖?”
“上鎖了,小陽台的門都鎖上了。話說回來,真遺憾啊,早河君房間的窗戶卻沒鎖。”
“松田警官怎麼想呢?”
“今天天氣預報說了會有大風大雨,早河夫人會把窗戶鎖起來才正常吧?她把自己卧室的窗戶上了鎖,說明她确實這樣做了。然而早河君的窗戶開着……兇手大概是從這扇窗戶裡進到早河宅的吧。如果早河君的窗戶也鎖上了,說不定……”
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早河英子是在座機旁,抱着髒衣簍背對兇手受襲的。說明要麼是熟人作案,要麼,是早河英子并不知道房間裡除了自己以外還有第二者。
她社會關系簡單,是個深居簡出的家庭主婦,沒有密友,在東京裡稱得上舉目無親。貧瘠的人際關系網中,實在找不出會在弘夫案發生後願意前來拜訪,甚至進入早河宅與之交談的人了。
因此,警方更傾向第二種推測。
這種情況下,除了上鎖的門窗,整個早河家隻有早河有樹的窗戶是能被從外面打開的。
松田桃太頻繁地歎息,他似乎格外同情這個命運多舛的少年。
“啊,夜神君,”他想起了什麼,從抽屜裡取出一本紅色封皮的書來,“請把這個交給早河君吧。”
“這是?”
“這是他媽媽的……遺物。我們檢查過了,沒有額外的線索,僅僅是一本《聖經》而已。把書還給早河君,讓他留作念想吧……”
夜神月翻看着手中的《聖經》。
早河英子信教,的确有在早河有樹的日記中提過。他會多次在日記中表露自己對宗教的看法與了解,是因為媽媽吧。
“好,”夜神月答應下來,“那我先回去了。”
“夜神君說,你曾在車站借用他的手機打電話?是打給誰的?”
“是的,發生了很多事情,我的心很亂,所以想和妹妹說說話。那通電話是打給妹妹的老師鈴木小姐的。”
“為什麼最後又不打了呢?”
“我不想讓優夏再因為這些事傷心了,就放棄了。”
“夜神君看見你播出的号碼,是以‘11’為首的。”
夜神月拉開門,恰好是問話談及那中道崩殂的電話的時候。為自己随意進出詢問室的行為,他與警員道了歉,随後重新坐到早河有樹對面。
早河有樹展現出迄今為止幅度最大的一個表情。先是震驚,而後是茫然。
“欸?我打的是鈴木小姐的電話,不是這個号碼。夜神……”細長的眉微微蹙起,他同夜神月的目光相撞,兩人迎來長久的對視。
燈光在早河有樹的睫羽下投出薄薄的影。
他說:“看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