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他懷中的莊司琉杏将會是另一個人。

他救不了莊司琉杏，他誰都救不了，他是何等的無用。

大人們（施暴者）的臉、五條悟（咒術師）的臉，在腦海中不斷閃現。

我（咒術師）……應當要祓除咒靈，保護人類。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被救下。

迷惘，痛苦。

他躺在了地上，閉上眼。

而後，他聽到了有人在喚着他的名字。

他蹙眉不願理會，但那聲音的主人不屈不撓，依舊在喚着他，于是，他睜開了眼睛。

**

阿托利斯和夏油傑被送到醫護室的時候，家入硝子正好在醫護室抽煙。

看着重傷的兩人，嘴上的煙從張開的唇角中掉落在地，因為浪費了一根好煙，心情有些暴躁的家入硝子帶上手套，示意五條悟将人放在病床上。

依次看過兩人的身體情況，家入硝子給夏油傑用了反轉術式、挂上葡萄水就沒去管他，夏油傑隻是咒力用光、再加上凍了許久，才會昏迷，休息幾天，以他的生命力很快就可以恢複到跟五條悟再打一架的程度。

反倒是阿托利斯的情況很棘手。

她的反轉術式對阿托利斯本就作用小，輕傷、中傷還好說，但是重傷，就算再多來幾個家入硝子也沒有多大用。

家入硝子拿起剪刀，将阿托利斯已經成血色的襯衫剪開，露出了布滿奇怪傷口的胸膛。

腹部的傷口很深，已經深入幾厘米了——不過想着阿托利斯的自愈能力很強，這傷口原先隻會更嚴重，傷口上還有木刺，家入硝子拿起鑷子，将木刺一根一根地拔/起。

腹部的處理完了，還有其他的地方。

阿托利斯身上傷口的形成原因并不一緻，有些是同腹部一樣帶着木刺，有些是帶着冰渣……

這種情況，要麼是阿托利斯先後與不同的咒靈教授，要麼就是與他戰鬥的咒靈擁有複數的力量。無論是哪種情況，都說明了當時情況的危急。

家入硝子費了一些時間，才終于将阿托利斯傷口中的髒污清理掉。

稍微數了數，阿托利斯身上的傷口不下三十道。

家入硝子拿過藥粉，灑在血淋淋的傷口，便灑便忍不住感歎，阿托利斯居然還能撐到現在。

事實上，阿托利斯當場死亡也不會奇怪，畢竟他實在是傷得太重了。

在包紮到手臂時，家入硝子才注意到阿托利斯手裡死死握着什麼東西，家入硝子試着掰開阿托利斯的手，但在感覺到她的動作之後，阿托利斯反而握得更緊。

歎了口氣，家入硝子還是随着阿托利斯去了。

家入硝子包紮完之後，将阿托利斯的衣服放到密封袋子裡，将帶血的手套放在鐵盤上，淋上消毒水後點了火，她還記得五條悟說過的話。

看着手套在火光中一點點燃燒，家入硝子忽然疑惑，阿托利斯是怎麼平安回到學校的，要知道夏油傑當時也是沒有多大氣力的。

還是說，阿托利斯的血還有其他特殊之處是她和五條悟都不清楚的。

家入硝子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阿托利斯，最終還是将疑惑埋進心底，至于是否要告訴五條悟，要看之後阿托利斯的态度了。

**

夏油傑在床上躺了不到半天，便下地到處走了，雖然面色還有些蒼白，但身體無疑是沒有大礙的。

夏油傑剛下地沒有多久，便被夜蛾正道帶走去寫任務報告了。

畢竟連夏油傑這個特級咒術師都如此狼狽，無論是夜蛾正道還是高層都相當重視。

複數咒靈、兩面宿傩的手指，無論是哪個情報，都驚動了高層。

不過據夏油傑的描述，他隻是在住宅區清理複數咒靈，而山上那塊是由阿托利斯負責的，手指也是阿托利斯交給他的，所以要清楚山上情況，還是得等阿托利斯清醒過來。

不過三日過去了，阿托利斯還是沒有清醒的迹象，且在這三日裡還時不時的高燒。

家入硝子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捏了捏眉間。阿托利斯要是再不醒，她遲早也得交代在這醫護室裡。

自阿托利斯第一次高燒，她便直接睡在了醫護室裡，畢竟她不想第二天看到病床上因為高燒而身體變得更差的阿托利斯。

家入硝子也再次檢查過阿托利斯的身體。

除了身體之外，他的精神狀态明顯也不好，但是，反轉術式對精神是沒有用的，隻能阿托利斯自己慢慢恢複才行。

家入硝子心情複雜，因為反轉術式作用甚小，阿托利斯反而讓她原本模糊的概念再次清晰——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本就是如此。但她的同屆強的令人發指，她的後輩們身體素質不弱，再加上自身有咒力、她有反轉術式，往往沒過多久，受傷的人便又生龍活虎。

于是，漸漸的，她對生命的感觀開始減弱。沒有什麼傷是反轉術式奈何不了的，長久以來她都是這樣想的。

但事實并非如此，也不該如此。

這時，阿托利斯口中忽然發出了嗚咽聲，家入硝子立刻擡眸看去，隻見阿托利斯緊皺眉頭，汗水打濕了他的鬓發。很明顯，他是陷入了夢魇之中。

“阿托利斯！”家入硝子喚着阿托利斯的名字，搖了搖他的身體，但是阿托利斯隻是将眉頭皺得更緊，并沒有醒來。

看着阿托利斯情況愈發糟糕，家入硝子也開始急切，不斷喚着他的名字，終于，阿托利斯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