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周身貴氣天成,恰似春枝盛放的牡丹,端雅雍容,豔壓群芳。鳳儀玉姿,帶着與生俱來的矜傲。
“小公子,你可願跟我回去?”華貴女子笑意盈盈,赤金繡鳳曳地長裙逶迤數尺,輕移蓮步,緩緩而來。
面對這般國色天香,梵樾卻毫不為之所動,始終冷凝着臉。
“小郎君,笑一笑嘛~不若随我回公主府,我們袒誠相待,互訴衷腸?”
華貴女子眸中情絲脈脈,絲毫不在意梵樾的冷淡,甚至又走近半步,試圖以團扇勾起梵樾白皙的下颌,吐氣如蘭。
梵樾周身氣息愈發冰冷,數九寒天也不過如此。周遭吃瓜群衆都沒忍住,生生打了個寒噤。
“天啊,是平陽長公主,她怎地來了?”圍觀群衆有人小聲驚呼。
“你認識?吹牛吧?你怎會認識那般的王孫貴胄?”此言一出,身旁立即有人追問道。
“那自然,我有遠方親戚在公主府當差,我投奔他時有幸見過長公主一面。”出言者一臉諱莫如深。
“胡兄可真是見多識廣,佩服佩服!長公主這般美貌,也不知哪個男兒有榮幸可成為她的枕邊人。”追問者癡癡望着平陽長公主的倩影,眸底盡是欽慕與豔羨。
“她的枕邊人?”出言者嗤笑,“那可多了去了。”
“不會吧?你什麼意思!”旁人質疑。
“字面上的意思,長得再美又如何,還不是克夫!别看她那樣,實則早已克死三任丈夫,而且都個個死于非命啊!”出言者眉飛色舞講八卦,就好像親自見過一般。
“三任都死于非命?!”周圍人齊齊捂唇,低低驚呼。
“沒錯!這才哪兒到哪兒啊,聽說她還經常四下搜羅美男,若有不願者直接強擄入公主府,以幕後賓客為名,行豢寵之實。”出言者露出“懂的都懂”蜜汁微笑。
“原來如此,那個賣魚的小夥子不虧啊!”衆人恍然大悟,釘在梵樾身上的目光也愈發熱烈。
“沒準兒人是特地留在此地,引起長公主注意!”
……
聽到周圍人七嘴八舌地講着“内部消息”,風鏡兮聽着頗為聒噪,心底微沉。終是擡起頭來,看了梵樾一眼。
恰巧,此時梵樾亦是擡起頭來,與她對視。
風鏡兮心尖微顫,即便隔着茫茫人海,她依舊聽到了他最真實的心聲。
他,需要她。
風鏡兮低歎,該想個法子才是。
還不能徐徐圖之,必須要先聲奪人,否則再晚些就要到公主府美人榻上撈人了。
那就遭老罪喽!
于是她暗中聯系系統:【現在播放《狂飙》中的經典語音:“你就是個臭賣魚的!”,放三次。】
系統麻溜兒答應:【好嘞!】
“你就是個臭賣魚的!”
“你就是個臭賣魚的!”
“你就是個臭賣魚的!”
于是,三聲超高分貝“高啟強,你就是個臭賣魚的”橫空出世,直接震碎平陽長公主硬凹出來的粉紅泡泡,也直接震得在場所有人的耳膜嗡嗡作響。
梵樾雖也未料到會有這樣的變化,但他已經頗為習慣,所以僅是眉峰微擡。
“哪個狗東西放出的異聲?給本宮滾出來!”平陽長公主怔愣過後便是勃然大怒,護指竟是生生劈裂成兩半。
風鏡兮時刻謹記身為演員的自我修養,于是又開始她的表演。
她将假哭演成十分像,然後沖至平陽長公主和梵樾之間嚎啕大哭:
“李二牛,你就是個臭賣魚的!居然還想跟着長公主吃香的喝辣的?你别忘了你與我妹妹情意甚笃且早有婚約,她日日為他人漿洗衣物就為籌得你入京賣魚的盤纏,你可對得住她半分?”
梵樾聽到“情意甚笃”和“婚約”之時,嘴角的笑意壓都壓不住,周身冰雪瞬間消融,頗有幾分春回大地的意味。
“對,我與她情意甚笃且早有婚約,長公主請自重。”梵樾直視風鏡兮,眸光愈發溫柔。
平陽長公主容色複雜,她定定地看着梵樾和風鏡兮,爾後長長一歎:“既然如此,那便罷了。”
言罷,便悠悠離開,鬓間的赤金瑪瑙纏絲步搖輕顫,垂下的南海明珠微晃,叮咚作響。
“呼——可算是走了!”風鏡兮撫着砰砰跳的小心肝,這些日子每天都是速度與激情,也忒刺激了!
“兩柱香已到,比賽結束!獲勝者為吉祥魚肆!”
雖說平陽長公主尚未走遠,其他人隻敢噤口不言,張裡正卻是緊盯石晷,如實宣布比賽結果。
吳老二面如死灰,他癱坐在地,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居然真成了輸家。
本以為這可恨的兩人會大大嘲諷他一頓,就像他方才做的那樣。
誰知二人直接略過了他,就好似壓根沒他這個人一般。
吳老二心下愈發惱恨:世間對常人最大的嘲諷便是無視,他這是被徹頭徹尾地嘲諷了嗎?
此時,風鏡兮已與吉祥魚肆老闆娘對好帳,且與張裡正告辭,她又愉快地吹起口哨:“對面的女孩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請不要假裝不理不睬~”
歌聲遠去,竹簾後的素手輕擡,遲疑片刻,終是撩開竹簾。
從未想過,撩開竹簾竟如此輕易。
布履跨過門檻,蓮花走至肆外,見到四周風景不由微微一笑。
此時日光傾灑,映得雪色愈發奪人。屋檐之下,冰棱倒垂,滴滴水珠自尖端墜落,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暈。
外面的世界的确很精彩。
*
風鏡兮心情大好,一路上輕聲哼着歌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