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稚把水溫調低,沖了沖混亂的腦袋,原本是打算冷靜一下,結果卻從左右開弓的批判大會直接滑入單方面的自我譴責。一個馬上要步入而立之年的男性社畜,竟然擁有堪比青春期少女的腦内小劇場,這……難道這輩子真的注定隻能做受了嗎?
明明一開始還掙紮過幾次的。而不掙紮的原因則非常現實——做受真的太舒服了。
當然,還有一個很關鍵的理由:他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出鋼卓力格在下面的樣子,程澍也一樣。所以現在他隻能選擇走一步看一步,真到了那一步,躺平就完事兒了。
第二天一大早,遊稚終于收到了初照人的回複:早就知道了,下一個。
遊稚邊走邊發:我談戀愛了!!
這下初照人直接打了電話過來,語氣激動:“什麼情況?!”
遊稚把前因後果簡單說了一遍,末了還不忘反問:“你呢?和初見月怎麼樣了?”
初照人一聲歎氣:“就那樣吧,我倆吵架了。”
遊稚瞠目結舌。初照人這人表面看起來愛憎分明,像個炸毛刺球,其實私底下吵起架來根本不頂用,十次有九次都是自己氣個半死,嘴上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怎麼回事?你倆為啥吵起來了?”
初照人原本想約時間面談,可惜遊稚這周太忙,隻能在電話裡一股腦講出始末。
原來這段時間裡,兩人微信上聊得熱火朝天。初照人工作自由,閑的時候幾天都清閑得很,而初見月則是個每天劃水的富二代,能正經幹點活的時間少之又少,兩人有大把時間可以談天說地。從興趣愛好到人生目标,再到未來規劃,連養老要去哪座城市都讨論過,三觀契合、步調一緻,自然順理成章地确定了關系。
問題出在确定關系之後,初見月突然在聊天裡大大咧咧地聊起了自己的情史。
“所以他談過幾次?”遊稚緊張地問,“五個?六個?别告訴我十個……”
“要真是十個我還認了!”初照人暴怒,“他說他自己都記不清了!總之不少于十個,而且還有男有女,我真是……服了!”
遊稚腦中飛快演算,按初中開始談算起,一個學期一個對象,一年兩個,大學四年,工作三年,每年最少換一個……
“這家夥是種馬吧?”
“更離譜的是,”初照人氣到跳腳,“他說他其實特純情特傳統,隻要和誰上了床,他就會認真談,直到換下一個。”
遊稚:“……”
“我他爹的當場就想帶他去絕育!”初照人嚷道,“他這根本不是談戀愛,是在搞輪換制度好嗎?!”
遊稚心中湧起濃濃的危機感,畢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作為初見月的朋友,程澍該不會……
他嘟囔着問:“你說程澍會不會也像初見月那樣啊?”
初照人語氣笃定:“他啊?你放心好了,我問過見月,他說認識程澍這幾年,一度懷疑他是性冷淡。那人簡直潔癖到變态,身邊滴水不進,男女老少都保持兩米距離,恨不得誰靠近都得噴一身酒精消毒。”
遊稚一愣,随即竊喜不已,心想自己撿到寶了。但随即又冷靜下來:“你不是說他們是發小嗎?”
“沒有啊,”初照人笑道,“見月他們家原來在廣州、深圳那一帶,後來才來上海開分公司,算起來也就認識五六年。隻是這幾年混得熟了,所以成了圈子裡走得近的朋友。”
遊稚想了想,繼續追問:“那你們還聊了什麼關于程澍的?”
“我當時就想替你探探底,問他靠不靠譜。見月說這人絕對是當代奇葩老古董,但性格還挺正的,屬于入股不虧型。”初照人話鋒一轉,半開玩笑地說,“不過現在到底是你安慰我呢,還是我安慰你?”
遊稚忙陪笑:“别别别,咱互相安慰。說正經的,他對象多是一回事,可談戀愛的時候專情嗎?”
初照人想了想:“他說是。每次隻談一個。他還說自己已經一年半沒戀愛了。”
“喲,他能忍得住?”遊稚忍不住調侃。
“他說什麼類型都談過,最後發現女的多數沖他的錢來的,男的多半是看中他的身體和錢來的,結果他現在哪邊都不想搭理了。”
“你信他那一套?”
“我也不知道……”初照人低聲說,“但他說的時候眼神挺真誠的,我……我願意信一回。”
“那你到底喜歡他哪一點?……錢嗎?”
“當然不是錢!”初照人立刻反駁,“小爺自己也能掙錢,雖然跟他們家比不了,但我也不缺那點兒。要說喜歡他什麼嘛……啧,那當然是饞他的身子啊!他長得真好看,身材又絕了。上次跟他去遊泳,啧啧,簡直就是視覺盛宴!”
遊稚忍不住笑出聲:“你說得我都有畫面感了,行吧,那他又看上你什麼?”
“他說我可愛啊,”初照人翻個白眼,“性格也不錯,熟了以後不裝。說他以前那些男男女女,表面一個樣,背後一個樣,演得都太累。”
“所以你這次是因為他對象太多所以生氣?”
“是啊,我就是怕他又是玩玩。說白了,我也不想做他的下一個前任。”
“可你不是饞他身子嗎?”遊稚笑着調侃,“搞到手,也不虧。”
“我……”初照人語氣一頓,聲音低了幾分,“我也沒饞到想收一個浪子啊。什麼浪子回頭的戲碼,我不信。我要是主角,那這劇一定爛尾。”
遊稚聽得心中發酸,他當然理解初照人的顧慮。
好不容易走出原生家庭的陰影,好不容易擁有了經濟獨立、生活自由的新人生,怎麼可能輕易再冒一次心碎的風險。
說到底,全世界的同性戀者,誰又沒有幾段不堪回首的舊事呢?
遊稚輕歎一口氣,說:“唉,我剛才隻是開個玩笑。你還記得我們當年一起刷推特的時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