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換個角度想,你也像人類一樣,有自己的思維和感受。”
大家都認為受害者才有被拯救的資格,轉化為加害者的受害者,處境就完全不一樣了。特别是隻有活人才有未來,而最上已經死了很久了。
但是……
“我認為隻要能思考,會感到痛苦的東西,都擁有未來。不過,到底是怎樣的未來,就看你自己了。”
對面的最上啟示依舊沉默着,不再回應他的話。
白川琉世擡頭望了眼天空,入眼是一片更加厚重的黑,被最上啟示的靈壓遮蔽的月亮,不知何時重新高懸空中。
[……,你要,怎麼選擇?”]
“最上,如果還有機會,你要怎麼選擇?”
風變得和緩,并且富有節奏,腳好像泡在清涼的水裡一樣非常舒适。最上啟示暫停了思考,開始疑惑五條悟的身體是不是沒穿鞋。然後他赫然發現,那同樣令人舒适的風,并非吹在皮膚上,而是刮透了靈魂。
他猛地睜開眼。
似乎無法再用屬于五條悟的大腦思考,但六眼發揮了最後一點餘力,過度收集環境中的信息,最上啟示感到眩暈。
“當然是選C了,老子為什麼一定要從A和B裡面選啊。”
就連單項選擇都有四個選項,他的人生為什麼一定是非此即彼的。
“琉…世?”
由自己的口中說出這句話,以及脖子那裡少見的疼痛,五條悟卻并沒有回到自己身體的實感,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少年的臉。
距離很近,半跪着的白川琉世,立領校服同樣遮住了一點下巴。俊美的臉型,臉頰到下巴的線條很好看,運氣好大概會被星探搭讪去做模特或者演員。五條悟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着對方的臉,尤其是那雙眼睛,擁有本自具足的坦然,以及此時此刻能把他牢牢釘在原地的威嚴。
那雙黃泉瞳正目不轉睛地,仿佛世間一切都不存在一樣盯着他。
他和對方的鞋子都泡進了流動的河水中。一條一眼望不到頭,安靜流動的河,延綿至視線的盡頭。河的兩岸是黑色的泥土,岸上開着大片大片的紅色花朵。他們所在的地方,正在河的中間,突兀地冒出一堆瓦礫和樹枝堆成的高地。
天空黑沉沉的,不似平常夜晚天空的深藍、孔雀藍色,而是完完全全的黑色。高懸的月亮照亮了一切,光線明淨又溫柔。白川琉世的背後,聳立着一座巨大的神龛,大概三層樓的高度,黑色的古樸式樣,四角高高翹起,那位往他腦子裡塞垃圾的最上啟示,正被鎖在巨大的神龛上。
“效率很高,琉世。”
“回來了,悟。”
“這是屬于神的‘生得領域’嗎?”
實際上,如果是咒力構築的生得領域,六眼能看到咒力流動的痕迹。然而,他的眼睛看不透這個安靜到詭異的空間。
就連河水的流動也是悄無聲息的,風似乎不小,但衣物和皮膚沒有感受到一點,反而是靈魂像一直敞着口,被風不斷地穿過。
不過,感覺并不難過,内心反而十分平靜。
“生得領域?是這個嗎?”白川琉世眼睛亮了起來,“那我是不是很快就能領域展開了。”
五條悟沒辦法反駁,琉世的能力太過唯心,還是讓他相信這是生得領域比較好。否則,這個奇怪的空間如果一下子消失,最上啟示豈不是要跑了。
五條悟:“生得領域是人的精神世界在現實世界的表現,所以說,這是黃泉津比良坂的樣子?”
白川琉世:“真的假的?所以說我和黃泉津禦命是什麼關系。”
“理子不是都告訴你了,你就是黃泉津本人啊,神的靈魂在人間的轉世,嗯,挑一個自己喜歡的肉身進去那樣。”
“那我原來的靈魂呢?”
“你原來的靈魂就是黃泉津的靈魂,這點很難理解嗎,琉世?”五條悟矯揉造作地捏着嗓子,“神様~。”
完了,好像體會到了獲得奇怪外号的普通男高的心情,這種尴尬的外号不會在高專流傳開吧?
白川琉世心一橫,“神子大人。”
五條悟:“……。”
那種尴尬的感覺是怎麼回事,而且他輩分忽然低了一輩啊!
兩人對視了一眼,達成共識,決定封存這兩個稱呼。
挺震驚的。不過發生在他身上的怪事不是一件兩件了,自己是神這種事也沒有太過令人驚訝。
“那天,你喝醉的事還記得嗎?”比起這個,他更在意那時聽到的話,“你叫我卡密,說起來,第一次見面,你也脫口而出這個詞了吧。為什麼第一眼就能看出來我的不同,難道是因為六眼嗎?”
這個倒是和六眼沒有關系,但五條悟沒辦法說,自己曾夢到過黃泉津禦命這樣的話。那豈不是要告訴白川琉世,他自己好像也是菅原覺的轉世麼?
想起千年後還流傳下來的“私情”,五條悟噎住了。
不過,還沒想到要怎麼說,對方就自己轉移了話題。
“對了,那家夥,”白川琉世并未轉身,伸出食指向後面指了指,“是不是折磨你了?”
“哈,就他?”在戰力上,五條悟從來不嘴軟,“搞了一個給小孩子看的睡前動畫,還自稱最強,被老子分分鐘識破了。”
“不用勉強,悟。在這個空間裡,我能感受到每個人的情緒。”
所以,你不想說的話,沒人能強迫你說。你無法說出口的感覺,也完全能被體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