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蔑地折起了唇角,嶽一宛甚至懶得去掩飾自己的不屑。
“呵,真是好笑。他以為自己這是能要挾誰呢?”
“……嗯?”
杭帆的八卦雷達登時滴滴作響。
還在上海總部坐班的時候,他們組隔壁就是品牌輿情檢測的辦公室。一到茶歇時間,大家最喜歡幹的事,就是去找隔壁同事切個“瓜”來吃。
說來慚愧,小杭總監雖然生着一副冷劍拭霜般的凜麗面孔,但一聽有瓜,兩隻耳朵就立刻高高地豎了起來。
“……所以,我的前任,因為讨厭你的緣故,把斯芸酒莊的所有社交媒體賬号都清空了?”
不知道公司的法務部門最後會向這人索賠多少。但此君能幹出這樣壯舉,那得是有多讨厭嶽一宛啊?
這個念頭剛一浮現,杭帆就趕緊咬住了自己的後牙槽:他怕自己笑得太過大聲,被記仇的嶽一宛送上胡蘿蔔大禮包。
“什麼‘你的前任’‘我的前任’,别跟這種髒東西扯上關系。”
太平間的屍體都比嶽一宛的語氣更有溫度。
“我讨厭那種死纏爛打又自我感動的人,剛巧,那人兩樣都占了。”釀酒師冷然道,“斯芸酒莊是工作場所,不是給他用來進行表演的舞台。既然他做不出成績,又無法把專業地把公事與私情分開,那我也不介意伸手幫他一把——長痛不如短痛,早點滾蛋才是上上策。”
這故事聽着像是最爛俗的職場情感糾紛,杭帆心想,他很是同情那位未曾謀面的受害人。
“因為情感問題而糾纏不放嗎?這已經夠得上性騷擾行為了吧。希望當事人沒有留下心理陰影。”
“我有什麼可陰影的?”疑惑反問的嶽大師,睫毛忽閃,是純粹的邪惡化身。
三秒鐘後,他又換了副嘴臉,夾起嗓子甜滋滋道:“不過,還是謝謝你的美意。杭總監,你人可真好呀!”
杭帆閉上眼睛,在心裡重重地踢了自己一腳。
要早知道是這厮,我才懶得關心他嘞!
可惡,人生為什麼沒有早知道?!
“哦,對了。”
釀酒師一拍腦門,好歹算是想起了一些正事:“你現在用的是自己的相機吧?我記得酒莊有給上一個運營買過一些電子設備,應該都寄存在行政他們的倉庫裡。需要的話,你都可以去領出來用。”
“順便一提,咱們今天的課還沒有結束。”
嶽大魔頭眉眼彎彎,肚子裡的壞水搖得哐啷哐啷響:“但我要去鄰居那裡弄點教具回來。不如杭總監先去忙,咱們中午12點在員工宿舍的廚房見?”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小杭總監,惆怅地掐滅了再躺下睡個回籠覺的最後一絲希望。
趁着嶽一宛出去找“教具”(也不知這人又上哪裡去禍害無辜了),杭帆終于得空,把斯芸酒莊的辦公區域給好好轉了一圈。
羅徹斯特的上海總部,人人西裝革履,個個精妝嚴裹,是脂光粉豔又刀槍肅殺的名利場。相較之下,斯芸酒莊的辦公室,就顯現出了一片田園牧歌式的松弛與祥和。
這裡的辦公桌上沒有網紅連鎖店的外賣紙袋,也沒有濃郁逼人的大牌香水與護手霜,甚至連茶水間裡擺着的都不是方方正正的即熱飲水機——而是幾隻插着電的養生壺,正咕嘟咕嘟地煮着花茶與枸杞,十分的養生。
這種奇妙的質樸氣氛,讓杭帆久違地感到了一絲放松。
行政姐姐的性格非常随和,領取器材的手續也非常簡單。不到五分鐘,杭帆已經在登記薄上簽完了字,抱着一大堆設備往門外走。
這也太絲滑了吧!小杭總監直呼舒适:瞧瞧人這工作氛圍,瞧瞧人這辦事效率!要是還能再加點兒工資……嗐,那還有誰會想要回總部受罪啊?
眼瞅還有一刻鐘就到十二點,杭帆索性抱起了他新拿到的設備,早早地坐到了公共廚房的島台邊。
大理石制的島台邊緣有點硌人,但側身依靠着島台的杭帆小朋友正沉迷于調試他的那一大堆玩具,哪裡還顧得了這個。
真好啊,能花酒莊的公款買設備。
小杭總監很是羨慕地擺弄着手裡的去年最新款的平闆電腦,心想:哪裡像總部,光是申請新設備的審批流程就要一個月。唉……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呐!
為測試平闆電腦上的後置攝像頭,杭帆準備在廚房裡拍攝幾段視頻素材。冷不防一條系統提示跳出來,問:是否要同步雲端賬戶中的數據備份?
數據備份?杭帆眼前一亮,難道是上一個運營拍的視頻素材還沒删光?天助我也!
他毫不猶豫地點下了“确認”。
然後,在5G網的高速加持下,一張張赤裸的半身照,如同激情噴濺出一攤嘔吐物那樣,在相冊裡飛快地增殖起來。
一個精瘦而黝黑的男人,正在照片裡忘我地進行着某種“自我取悅”活動。
如果可以的話,杭帆真想戳瞎自己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