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黑魔王用魔杖劃開空氣,早已施展的大腦封閉術讓他隔絕掉需要隐藏的感知與記憶。他承受着疼痛和熱浪,除此之外并無恐懼。那道傷口不算太深,血液流出來而不是噴湧。
西弗勒斯在他的注視下擡起頭,一如既往地、恭敬和謙遜地。黑魔王滿足于他的靜默,透過視線驗證他的仆人。
“你沒有被處罰太久,你仍然是忠誠的。”他毫無色澤嘴唇微笑了一下,魔杖輕巧地抽動一下,西弗勒斯的血液不再白白流淌,留下已經愈合的深紅傷疤,它仍在皮肉下隐約跳動。
“我甚至以為自己失去了一個誠實的好仆人。”黑魔王将聲音放得很輕,臉上卻露出殘酷的得意神情,像一隻蛻過皮的蟒蛇,四面環顧,審視一切。視線最終停留在跪于一旁的盧修斯身上,“站起來吧,狡猾的朋友,一起歡迎我們這位忙碌的教授。”
盧修斯迅速爬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隻是仍舊低着頭,垂手站立。
“但你證明的忠誠還不夠。”黑魔王嘶嘶地喘氣,那條蛇也開始窸窸窣窣地盤動。
西弗勒斯沒有回話也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保持着與黑魔王對視的姿态,耐心等待他下達指示。他的思維并不因失血而緩慢分毫,面對黑魔王一個又一個稍有不慎就會被處死的質問,肌肉記憶般地脫口而出那些早已編織好的謊言并配合恰當的肢體動作和微小表情以提高可信度。
終于,黑魔王走到他面前,将長到非人感的、蒼白、毫無光澤的手指按在他的肩膀上。西弗勒斯并不因此放松,果然在下一秒黑魔王再次入侵了他的大腦、在他的腦海中重映了殺死莉莉的場景——他如何用精妙的魔法轟開大門;殺死詹姆波特時,兩根魔杖安然無恙地擺放在餐桌上;那間小卻溫馨的嬰兒房内莉莉的身軀……他讓女人的尖叫和絕望的哀求神色一遍遍慢速回放,欣賞着仆人平靜無波的面孔。
最後,黑魔王用一種近乎于鄭重的語氣說,“太遺憾了,西弗勒斯,我甚至真的想要放過她。”
“這算不上什麼。”西弗勒斯無所謂地撇撇嘴,“世界上總有其他女人,血統更純,更與您忠心的仆人相配。”
黑魔王那張沒有嘴唇的嘴巴再次抽搐出笑容,“聽聽你的話,多麼正直。”他揮了揮手叫盧修斯離開了,墓地裡隻剩下兩個比鬼魂更漆黑的身影。
“我将更改我的賞賜,一個絕無僅有的賞賜。”黑魔王念出咒語卻沒有舉起魔杖。西弗勒斯頓時瞪大了眼睛,那是一個不可思議的讓人心生恐懼的魔咒,它讓人無需借助工具而進行飛行。
“來試試吧,西弗勒斯。”黑魔王并沒有多少等待的耐心。
西弗勒斯揮動魔杖,他感到自己的身體變得前所未有的輕,不像是漂浮而是筆直地迅速地升入高空。漆黑的大地從他眼下掠過,這感覺并不算太好。他不熟悉這種怪異體驗,因此在氣流中颠簸、歪歪扭扭的。于是黑魔王的鑽心剜骨又降臨在他身上,他肌肉痙攣,即刻跌落。眼看樹冠離他越來越近,他再次念動咒語,得以返回高空,這次飛得平穩了很多。
“讓我看到你更多的才能。”黑魔王站在地面上大聲說,他舉起魔杖對着天空發射一連串的咒語,迫使西弗勒斯提高飛行速度。
當西弗勒斯再度回到霍格沃茨的城堡時,他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看夜空,星星隐蔽了蹤迹,已近黎明。
神經和細胞都在昏庸地疼痛,他回到卧室從床下的皮箱中翻出一條灰色羊絨毛毯、下意識地抱在懷中躺在床上。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想要這樣做,但這是他唯一溫暖的柔軟的嶄新的東西。
他想擁有它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