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收拾皮箱嗎?”她翻看雜志頭也不擡。
“嗯,我下午就去。”他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但聲音卻保持着輕柔的和緩,這代表着他正式開始生氣。難道她會認為他也在那些毫無智慧、毫無恒心又毫無魅力的無法有效挽回感情的弱智男人之列嗎?難道她認為他會軟弱不堪地因為受到冷遇就負氣而去嗎?還是她認為他是那種值得被痛恨的輕浮的不懂責任的玩弄情感或可以被玩弄情感的人?如果她能對此多動一點腦子就應該明白她的要求簡直是不講道理毫無邏輯的。這種感覺糟糕透頂。
他在袍子的掩蓋下悄悄掐着自己的掌心、在心裡告誡自己不要和她說些很刻薄的話(以避免真的要被轟出去),但他仍舊變換出生硬的語調,一雙黑眼睛眯起來,“事實上我并不做此打算。我不打算離開這裡,哪怕一天。”
他為自己感到沮喪——因為他真正想說的是:我應該留下來,等你冷靜後再用理智說服你。我知道你很固執但這種……惡行是真的很難讓我理解。如果你覺得忽冷忽熱就能解決問題的話那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他察覺到自己正在她面前喪失某種能力。
“怎麼這樣?”
面對明顯算是撒嬌的嗔怪,西弗勒斯認為自己徹底被搞糊塗了。
“我可是為了我們的佛羅倫薩之行特意做了很多新裙子呢。”莎樂美突然擡手捂住自己的臉頰,故意露出一副心虛又可憐兮兮的模樣,“Oh là là我忘記告訴你,上周我幫你拆了一封邀請函,但你知道,我那時候的注意力都用來提防被你套話了……”
他記得這個地點。大戰後他多出了不少時間和精力進行魔藥課題研究,不久前刊登他文章的那家歐洲最權威的魔藥專刊出版社就坐落于佛羅倫薩。編輯給他寄樣刊時在贈言中順便提及了他們正在籌備舉辦論壇。
“所以?”
“我會幫你一起收拾衣物以表歉意。”
“這代表你不再生我的氣?”
“一碼歸一碼,我們的事可以等到旅行結束後再談。”
他不喜歡她公事公辦的口吻,于是捉住她的手指細細親吻,“不,我們現在就解決。我希求你的諒解,讓我為你做點什麼。”
莎樂美歪着頭想了一會,然後她緩緩站起身,露出一些狡黠的甚至有些壞心眼的微笑,“我會希望你終其一生都不因今天的話而後悔。現在,讓我想想該怎麼罰你好呢?”
這副情态讓西弗勒斯又愛又恨,于是他說,悉聽尊便。
他看到她從衣櫃中取出一件古闆又嚴謹的黑色長裙,看起來像是跟在女公爵身邊的侍女長的制服。這當然不是莎樂美自己的風格,适合誰不言而喻。果然她将它塞進西弗勒斯手裡,“為了我,哪怕隻有今天一次。”
西弗勒斯一陣語塞,很久後才緩緩吐出一句,你怎麼會有這種……
莎樂美隻說是偶然看到了就想買下來,但不太符合自己的尺碼。她窩進沙發,用手指一圈又一圈繞自己的頭發,“别去衣帽間了,在我面前換吧~”
他的耳尖肉眼可見地迅速變紅,嘴唇似乎也是。顫抖的纖細的手指緩緩爬上晨袍的扣子,卻再難以進行下去。
“為我這樣做吧,我也會給你你想要的。”莎樂美又将手指壓在自己唇下,笑着引誘,或者,鼓勵。
“好。”西弗勒斯咬牙切齒,“僅限今天……不準笑。”
興奮伴随着恥感麻痹着西弗勒斯的神經,讓他閉上眼睛将她的願望進行下去。這件裙子不為展示女性線條而剪裁,反而迎合他的腰背;在任何角度的光線下都隻能看到單純的黑色,褶皺處點綴着不太顯眼的碎鑽裝飾。它觸感柔滑,如同第二層皮肌般舒适。某個小騙子顯然早有預謀,他知道她從不買成衣。
莎樂美向他伸出手。他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緊緊握住她的手指。他讓自己湊得更近,近到呼吸交疊。他想親吻她,他們已經太久沒有全神投入的親密接觸了,這該受詛咒的、貌合神離的十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