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尖嘯着掠過陳沙白筆直墜落的身體。
陳沙白大腦空白了一瞬,接着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我不能死在這裡。
我不能死在這裡,更不能帶着步長洲一起!
陳沙白掙紮着調整姿态,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在這生死間隙他竟還能思考,還能讓大腦發出指令。
他勉強看到了下方,下面不是平地,是一條被煉獄生物填滿的河流!
陳沙白内心竟松了口氣,無論如何,步長洲是不可能死在這裡了。
至于我自己……
雖然還有太多夙願沒有實現,還有太多事等着我親手了結。
但是假若命運要我亡于此刻,我也隻能……
“别怕。”
風中忽然飄起一聲輕喚,如同一滴水落入水面。
那是陳沙白的聲音,卻出自另一人之口。
忽然間,緊張、恐懼、急切、遺憾,所有的情感都卷入風裡消失殆盡。
陳沙白竟然從心底生出鏡水般的平靜來。
他靜靜地看着步長洲伸手探進衣領,取出懷表,挑開前蓋,表盤向下。
步長洲幫他閉上眼睛,下一秒,他直直墜入深不見底的黏液河流!
雖然不是硬着陸,但液面的沖擊力仍然相當大。
陳沙白摔得頭暈腦脹,任由步長洲控制着身體,努力向上遊去。
肌膚沒有痛感,就像隻是落入了普通的液體。
這是隻有步長洲才能做到的事情——讓大範圍内的煉獄生物喪失行動能力,而非直接殺死,類似于一種精神操控。
在黏液裡根本沒法睜眼,步長洲隻能憑感覺拼命劃動雙手雙腳。
但是這條煉獄生物河粘稠得如沼澤一般,無論他怎麼用力,都無法有效地上浮,反而在緩慢地往下陷!
這樣不行,陳沙白心說,得換我來!
但是步長洲顯然沒有把控制權還回來的打算,他也意識到無法浮出液面,于是停止了掙紮,轉而摸到胸前的懷表。
陳沙白瞬間意識到步長洲要做什麼,因為他本來也想做同樣的事——
強行清除周圍的所有煉獄生物,給自己創造着陸的空間!
但是他的天賦絕對比步長洲更适合做這事,精神類天賦消耗太大了!
陳沙白在心底大喊,不可以,把身體還給我,讓我來——
來不及了,精神淨化已經發動。
整條河的煉獄生物沸騰般劇烈掙紮起來,接着縮水、蒸發,最後消散。
很快,陳沙白的腳觸到了地面,接着頭部露出了液面。
新鮮空氣湧入肺部,陳沙白一下子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液面還在快速下降,陳沙白穩穩立住,所站的地方逐漸裸露出河床。
黏液在他眼前緩緩退開,露出前往河岸的路。
陳沙白等着步長洲走出河底,步長洲卻站在原地不動了。
“步長洲?”陳沙白疑惑地喊他。
聲音發了出來,控制權已經回到他手上。
一片靜默,步長洲沒有應答。
寒意瞬間沿着神經竄遍陳沙白全身。
他不敢置信地再喊了一聲:“步長洲!”
還是沒有回應。
但此刻陳沙白沒有時間呆站着,新的黏液已經從兩端向這邊彙入過來!
他不得不拔腿狂奔,爬上了這條“河流”的岸,危機才暫時解除。
陳沙白背靠崖壁喘着粗氣,心髒如擂鼓般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