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姝搬着椅子坐到林堇身邊,林堇頭一次見她露出這麼沉重的表情。
“林堇,我聽說,其實研究所早就放棄研究你的天賦了。”白姝說。
“放棄研究……?”林堇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也就是說,他們覺得你的天賦不可能得到控制了。”
林堇表情一片空白:“那我這輩子隻能戴着面罩生活了?”
“不僅是這樣……”白姝看上去有些難以啟齒,“我聽到了一些比較秘密的消息……你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在側管中心,天堂側面的地位最高,煉獄側面地位最低?”
林堇點點頭。
“側管中心内的共識是,天堂側面出的天賦都是寓意好的正面天賦。天堂側面那些人覺得,你的天賦會影響天堂側面的形象。所以……他們想把你‘藏起來’。”
“你是說……”林堇終于明白了白姝的意思,牙齒和舌頭都開始發顫,“他們騙了我……他們隻是想把我關在這裡?”
白姝滿眼的心疼,她很不願意說出那個答案,但她不得不承認:“對……”
“難道要把我關在這兒一輩子嗎……?”
“我不知道……但目前來看,他們會這樣一直把你關下去。”
憤怒與恐懼攫住了林堇的大腦,她下意識抓住白姝的手,白姝用另一隻手臂用力攬住林堇的肩,慌亂地安慰:“别、别怕……至少我會陪着你的……”
林堇心髒如擂鼓般狂跳,不由自主地大口呼吸着,白姝索性抱住了她。
兩人長久無言地擁抱,直到林堇漸漸緩過來。
“惡心,太惡心了,我不能接受!”林堇忿忿道。
“那你想怎麼辦?”白姝問。
怎麼辦?
林堇腦子裡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她要逃,逃離這個充滿謊言與迫害的地方。
她林堇從不是甘願被人禁锢的人。
“他們不讓我走,我就自己逃走。”林堇咬着牙說。
白姝顯得有些畏懼:“你要怎麼逃呢?側管中心有很多厲害的人,他們會把你抓回來的!”
林堇不服:“厲害?有多厲害?不是說我是特級精神天賦嗎,隻要我露臉,所有人都會被我控制——隻除了那個叫步長洲的。隻要能避開那個步長洲,我憑什麼不能走?”
“也是哦!”白姝被她說得有了信心,“步長洲要定期進煉獄側面巡邏,隻要趁他不在側面的時候……”
林堇急不可待地計劃了起來:“是吧,你回去了解一下步長洲什麼時候不在,我就可以逃了!”
白姝滿口答應,愉快地離開了小屋。
林堇關上房門,在房間裡踱了幾步,接着疲憊地重重倒在床上。
林堇和父母的關系很差,她原以為隻要離開家,就會發現外面根本沒下雨。
卻沒想到會遭遇這麼可怕的事,像是被拐賣進了深山裡一樣。
白姝走時是中午,林堇坐立不安了一整個下午,終于等到晚飯時間。
聽到敲門聲響起,林堇從床上一躍而起,跑過去開門。
然而,門外端着飯盒的并不是白姝,而是一個陌生男人。
林堇怔住:“白姝呢?”
男人把飯盒遞過來:“白姝有自己的工作要忙,接下來都由我給你送飯。”
林堇整個人凍結在原地,寒意自脊背直竄上大腦。
男人看她不動,不耐煩地把飯盒往她手裡塞:“快點拿去。”
林堇突然間情緒崩潰了,一把抓住男人的領口,沖他吼道:“你們把白姝怎麼了?!”
男人被她拽得趔趄一下,飯盒脫手摔到地上,飯菜撒了一地。
男人甩開林堇的手,表情莫名其妙且惱火:“什麼怎麼了?不就是換了個人送飯嗎?不想吃算了!”
他丢下飯盒轉身就走,用力關上房門,林堇聽見外面有上鎖聲。
林堇沖過去擰門把手,發現門沒法從裡面打開了。
她愣怔着回過身看窗戶,直到這時她才發現,這小小房間裡唯一的窗戶裝有金屬護欄。
她現在真正意義上被囚禁起來了。
憤怒與無力一起湧上心頭,林堇看見地上的飯盒,發了狠一腳踢過去,飯盒咚一聲撞上門闆,又落回地上滾了兩圈,裡面的内容物灑得更加徹底。
看着滿地湯湯水水,林堇隻覺惡心得想吐。
她轉過身,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眶溢出,她一邊抽泣,一邊瘋了般死命往牆上、家具上踹。
不知鬧騰了多久,林堇終于流光了眼淚,花光了力氣,沉默地頹坐在椅子上。
她不知道自己的計劃是怎麼洩露的,為什麼她剛提出逃跑,側管中心馬上就警覺并做出了反應?
是白姝太過大意,動作被察覺了?
還是這間房子裡有竊聽裝置,她的一舉一動從來都在側管中心監視之下?
想到這兒,她心裡止不住地發毛。
夜色漸深,林堇慢吞吞收拾了地面,餓着肚子上了床。
她毫無睡意,睜大眼睛盯着天花闆。
白姝現在怎麼樣了?不會被她連累吧?
會不會她……再也見不到白姝了?
從那天以後,小屋的門再也沒有打開過。
怕林堇逃跑,男人來送飯時都是從窗戶的栅欄縫隙裡塞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