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已經半年沒有回過信了。”語氣滿是擔憂。
語罷,她又仔細打量着對方,從頭到尾,細緻且耐心,好一會兒功夫,才覺得安心下來。
盯着男子的眼睛,橋絡語氣堅毅,卻也帶着少女特有的綿軟。
“母親很擔心你,整日憂心。父親雖隻字不提你的情況,卻也日日派人去驿站詢問。”
橋絡拉着橋怿坐下,“我就是知道,你必然是過得不好,才會這樣。即便漠西離此甚遠,即便,天家怒威,我也得來看看。不然别說母親吃不下飯,我也是吃不下的。”
橋怿看着她,最終還是歎了口氣,語氣帶着寵溺和無奈,“你吃不下飯便吃不下,成日裡打雞摸狗的,想來餓幾日也是無妨的。”又回頭看向橋恪,“我看你就是自己想出去玩,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拖着阿恪和南七。”
“既是想玩,也是想看大哥。”橋絡往前湊了湊,嘿嘿地笑着。
連續幾日的趕路,舟車勞頓,如今見到橋怿安然無恙,橋絡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大哥如此慧眼如炬,請問什麼時候能帶我們逛逛這京城呢?”
“對呀,大哥帶我們出去玩吧,這京城繁華,我都眼花缭亂了!”橋恪終于能接上話了。
“瞞着父親母親偷跑出來,如今還想出去玩?”橋怿瞅向了橋恪,“夫子教你,克己複禮為仁,你可學進了幾分?”
橋恪頓時如同耗子遇上了貓,整個人萎縮起來,連連搖頭,“大哥,大哥,我不想出去玩的,都是三姐,對,都是三姐硬拉着我。”說罷還朝着一旁的經南七身後移了移。
“呵呵,也不知是誰,扒着我的腿,好姐姐的叫着,隻求我帶他出去。”橋絡坐直了身子,目光不善的盯着經南七的身側。
“我不知道是誰,不是我,肯定是南七!”橋恪不服氣地頂了回來。
橋怿低笑一聲,轉過神來,對着橋絡,“你們明日休整一下,後日便早早啟程,母親那裡請她安心,如若有事,我自會聯系父親。”
話罷,又對着一旁的經南七道:“南七,勞煩你多看着些他們。”
經南七持劍抱拳,應道:“大公子請放心,在下必會保護好小姐和小公子。”
橋絡看着橋怿,燭火閃爍,印的人臉色半明半暗,又把目光轉向了一旁的經南七和橋恪,突然開口道:“南七,你先帶着阿恪去休息吧,我要跟大哥說說話。”
“我也要跟大哥說說話。”橋恪立刻接嘴。
“你不是一路上喊累又喊餓,不趕緊回去,等下睡着了誰背得動你。”
“我不困,我一見到大哥就不困了。”
“好了,有什麼想說的明天再說,大哥明日給你帶京城最時興的吃食。”橋怿看了一眼經南七,接着說,“快去睡吧。”
經南七立刻拉上了橋恪,說道:“小公子快跟我走吧,這眼皮都要打架了。”
“哼!”橋恪一甩手,自己先走了出去。
經南七緊跟其後出了門,轉身,關上了屋門。
燭火晃動,屋内也安靜了下來。
橋怿的目光轉向橋絡,開口道:“想問什麼便問吧?”
橋絡側了下身子,把臉正對着他,“按照慣例,守将者須三年一次上京面聖述職,聖旨也會提前一年下達,如今距期已不足半載,怎麼還沒有動靜?”
“如今江南水患,聖上憂思多慮,想來忘了也是有可能的。”
“他不記得,他底下那群老頭子也不記得?”
“阿絡,不可無禮。”橋怿輕聲呵斥。
“好好好,聖人忘記了,那我們怎麼辦,三年期限到了,還來不來?”
橋怿沉吟片刻,回應道:“可教父親上書來問。”
橋絡忍住了眼睛上翻的沖動,“父親大人隻會說,聖人自有自聖人的考量,做臣下的隻要聽令行事即可。”撇撇嘴,接着說,“明明是個武将,一到了京中的事情,就成了一個酸腐的儒生。”
橋怿無奈一笑,搖搖頭,“父親自有他的考量,等你大些就能明白了。”
“随他老人家去吧。”橋絡不置可否。
橋怿向她身側靠了靠,“你也别惱了,我明日給你帶京城裡最時興的糕點,京城的姑娘都贊不絕口的。”
“京城的姑娘,有沒有你喜歡的?”橋絡一下子來了精神,“不虛什麼家世,哪怕是郡主公主,我們家也攀得上的。”
“你呀,說點心衣裳就沒興緻,一說到姑娘倒是來了精神。”橋怿撤回了身體,笑吟吟地打量着她。
“點心衣裳有什麼好說的,我比較關心大哥的終身大事,你平日裡逛個酒樓,也會盯着人家姑娘的吃食咯。”
“你……”橋怿有點招架不住。
橋絡卻突然轉了話題,“說到酒樓,我們來時路過京郊的一家酒樓,有點意思。”
“有何不妥?”橋怿也正了臉色。
“一家取名秋毫的酒樓,招牌文绉绉的,掌櫃的也文绉绉的,不像生意人。雜役倒是看着普普通通,但卻機靈的過頭。最重要的是,他們的說書先生,在講我們家的故事。”
“我們家的故事?”橋怿的眉頭皺了起來。
“對,漠西橋氏。”
“故事内容可有不妥。”
“沒有,但是,我可從來沒有聽說過哪個說書先生會講,漠北公良氏的故事。”
橋怿沉吟片刻,回道:“此事我會調查,明日過後,你們便及早啟程。”說罷,便起身離開了。
次日,橋怿隻安排人送來了酒食和一封信,人卻再也沒有出現。
橋絡三人此行,雖口上說着貪玩,卻也實是是為了看看大哥的近況,如今諸事已了,便連夜急匆匆的趕路回去了。
剛出京城,又路遇前幾日的酒樓,橋恪說既然是歸程也不必着急,想要再去聽老先生講書,被橋絡一口回絕,欲求經南七幫自己說話,沒成想,這次他卻一反常态,隻說要聽橋絡的話,氣得橋恪暗暗腹诽,這經南七果然是三姐的近侍才對。
話說這經南七,乃是鎮西侯橋宗玄将軍在漠西打仗時遇到的一戶流亡百姓,其父母家人皆在逃亡中喪命,隻留餘他一人,侯爺看他實在可憐,便帶了回去。此子年紀與其二子橋恂相仿,但當時橋恂已有近侍,且已經開始常年奔波軍中,侯爺看其實在瘦弱,不忍放其軍中磋磨,便一邊找近侍教其習武以強健體魄,一邊把他派到了橋恪身邊,橋恪年幼愛玩,不敢靠近二哥,便經常追着橋絡,自此三人便時常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