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面首靠着牆思考了不少東西。

此刻，有兩個東西在她耳邊環繞：其一是道德與法治，它正翻開在其中一頁，其上擴展鍊接裡，有兩條法律正在閃動着光芒——《刑法》第二十條第一款：

“為了使國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産和其他權利免受正在進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為，對不法侵害人造成損害的，屬于正當防衛，不負刑事責任。”

以及《刑法》第十七條：

“（有省略部分）已滿十六周歲的人犯罪，應當負刑事責任。

已滿十四周歲不滿十六周歲的人，犯故意殺人、故意傷害緻人重傷或者死亡、□□、搶劫、販賣毒品、放火、爆炸、投放危險物質罪的，應當負刑事責任。

已滿十二周歲不滿十四周歲的人，犯故意殺人、故意傷害罪，緻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殘忍手段緻人重傷造成嚴重殘疾，情節惡劣，經最高人民檢察院核準追訴的，應當負刑事責任。”

它們清楚的告訴她，她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出手是可以的；

而其二，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穿越者穿越到異世界之後應當遵守哪邊的法律？”

通常會有兩種情況，屬人或者屬地，顯然，A國是管不到這裡的，而這裡的法律……面首心虛地把《人類酷刑簡史》往内心的思緒邊界上趕，然後得出了她不知道這個結論。

既然不知道……其實可以适用一個原則就是不知者無罪論。

她此刻竟然有點慶幸自己不會相關法律，那時的她也懶得關注于此——畢竟于那時的她而言，這些隻是都隻是為了解答一個“聶赫留朵夫結局為什麼會信教去”。

“呵，我是法盲、是文盲，那又怎樣？”面首的嘴角揚起了弧度，而後得出了一項重要的結論，“重要時刻，那就直接出手好了——讓他們和《憲法》《刑法》《刑事訴訟法》說去吧！”

“可萬一這樣還是會觸犯到怎麼辦？”面首又沉默半晌，而後雙眼的紋路變成了星星，“學校又沒教！讓他們和我那個隻提到了《民法典》的七年級下冊《道德與法治》說去吧！

“再說了，我們是在小說世界裡，不說咱們是在玄幻頻道，就是現代頻道也沒什麼——法制咖主角那麼多，也不差我這麼一個……”面首驚恐地瞪大了雙眼，“不，我怎麼會這樣想！雖然我看過一個男主三言兩語就可以将女主趕出家門、剝奪學籍、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違背憲法将她送進監獄……可我不能！我的素養、我的良知不允許我剝奪他人的……”

……

“呵，生命啊，當真是就如昙花一現……”面首沉默的看着眼前台子上的屍體，火焰還在燃燒着，那柱子上綁着的可能過一會兒就是沈璃了，也可能沈璃是在另一個地方？也可能她不會死的那麼快？

“等等，沈璃……”小冬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場景，她被吓得連救世主這個外号都不用了，“那上面的靈魂殘留是西格麗德的！面首竟然猜對了？！”

“我靠了！我真他媽的靠了！”面首眼中一道殺意閃過，“沈璃，我們别管什麼以普通人的身份到人間體驗了，你去冥界撈人，我在這裡頂着！反正流程我熟，語言讓小東翻譯也夠了，快！”

“嗯。”

沈璃走了，毫無留戀——她毫無對讓一個小孩子面對酷刑折磨的愧疚，就這樣快速的走了。

“面首，你應該考慮一下這裡是第一因果判罪還是多少因果判罪的……”小冬已經意識到将要發生的事情了，空間裂隙被劃開，周邊人群的動作瞬間停滞住，她神色認真地看着面首。

“第一因果判罪？這是什麼？”面首并不怎麼了解這一類世界權能造物的冥界定罪方式，她所了解的，不過就是那麼幾本書而已。

“書院慘案，造成它的有很多層：直接造就他們死亡的是沈璃的祭魂血陣，二重造就他們死亡的是沈琉璃的混合式投毒，三重造就慘劇的是那些漠視不管的警察（盡管他們在這種監護人授權文書下也管不了），四重是那些愚昧無知或‘大智’若愚的家長……”小冬思考了一下，接着說道，“天平星是典型的第一因果判罪，所以隻有沈璃承擔罪責受罰（當然，在書院事件上，無人可逃）。但這裡我無法确定，可萬一追溯是二重就完了……”

“因為我們是直接性為了西格麗德才動手，所以她也會……”面首沉默的接上了話。

“但其實也沒事，有沈璃，她不會讓西格麗德有罪的。”小冬拍了拍面首的肩膀，“以及，她把你的權限調用打開了。”

“難道她……（面首閉了閉眼，平靜地回望着小冬）呵，小冬啊，我年齡大了，眼睛都看不清楚了，那上面的哪是屍體，那受害者還有救，對吧？”

……

“啧，‘人間無神’這份理論我确實感到熟悉，似乎是我媽和我說過……”沈璃甩開内心紛亂的思緒，冰霜凝聚的長劍被握在手裡。

淡綠色的火焰搖曳着，在一種透明的白色靈魂裡，冰藍色的沈璃尤為出衆，也可能她就是故意的，她嘴角噙着笑意地擠過吵吵鬧鬧的整齊排着隊的靈魂，沈璃平靜的看着眼前漂浮在空中破碎的階梯以及與此連接的高塔，剛一擡腳，就有無數道金絲瞬間将她控制在原地，沈璃卻毫不意外的笑着：“這是，不歡迎我嗎？

“沒事的，不歡迎就進去确實和強闖沒什麼區别，但是嘛……”沈璃的面色變得平靜無波，擡眼間，所有金線被瞬間扯斷，“我就是要上去，強闖，你又可以奈我何？”

她又沒有有愧于這個世界，他們不會覺得沈璃會用對天平星的方式對待他們吧——不對，他們應該是不知道天平星是什麼的，1018世界在此時都還沒有誕生。

沈璃幾乎瘋狂地笑着，仿佛是精神病院裡的瘋子：“當普通人當久了，所有人都覺得我就是個傻子……就連與我為同一個靈魂所創造的人也是這麼認為的——那很正常，要是把她徹底地剝離開來可真是過分耗費我的心神，此人所融合的那一部分可是我為數不多的智商了，那一并送給她吧！就是可惜了，那麼厚一本禮儀大全，我當年可是可以倒背如流的！可是啊，可是啊，我再也做不到了；‘人間無神’，那分明是我小時候所記得的浮生氏經典理念之一啊，如今也都忘了個幹淨……

“所以，你聽夠了沒有？”沈璃的聲音從階梯之上的高塔王者的背後響起，而後輕巧地走到殿前，仿佛這是她的宮殿一樣：“你應該，聽得懂人話吧。”

與此同時，對面響起的聲音裡似乎有幾分怒意：“你所為何事？我都還沒有管你來我們世界，你先動搖我們根基？！”此人的話就跟連珠炮似的，“‘人間無神’？好張狂的口氣，但就是如此你不也被認定是……”

金線勒住了那人的嘴巴，硬生生将他還未說出的話堵在各自心知肚明的内心，沈璃無奈的歎了口氣：“那咋了？人間無神這個概念确實是我帶來的，但我可沒閑情雅緻和你掰扯什麼哲學觀念，什麼無神論、人本思想、萬物有靈之類的别來和我沾邊——我在你面前提到這個隻是為了……”

沈璃平和地擡手一劍，削斷了宮殿的一根立柱：“我隻是為了告訴你：‘如果你既不複活西格麗德，又不把她的靈魂交給我，我可以把這裡變得三界無神再複活她！’——你知道的，那蘊含了80％世界權能的金線都攔不住我，殺你們這些世界意志随手一捏的權能造物也不過是擡手一揮間罷了。”

……

面首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笑了笑：“我們的世界是一本小說，這裡你們所看見的是作為文本補充的心理描寫……為了過審，我還是委婉一點吧。

“呵，媽了個逼的死全家的克雷默和斯普倫傑（《女巫之錘》的作者）。‘在每年的夜半集會上聚在一起，向撒旦宣誓道：她們将會竭盡全力，盡可能多地殺死3歲以下的孩童。她們會以親吻魔鬼的屁股來表示協議的達成，然後開始她們的終極暴行（即肆無忌憚地烘烤、吞食嬰兒）。’——這是哪個精神病想出來的，這想象力，借我一用吧！我要是有這麼茂盛的想象力——我何苦寫人類作文讓陌生人心髒驟停那麼多次！何苦閱讀類作文讓唐戴斯被關地牢那麼多次、為何還會讓保爾再癱瘓失明那麼多次！何苦叙事作文讓我高燒40.7℃那麼多次、讓我媽（虞風靈）淋雨那麼多次！”面首的雙眸裡冒着火光，她吐槽聲已經要霸屏了，“這群人物到底和智障有什麼區别（哦不對，我身邊的那位真智障至少有位超雄老奶拴着）！什麼叫‘她們會召喚冰雹和有害的大風暴、閃電；使人類和動物不孕；對魔鬼言聽計從，對孩童不是殺掉就是吞掉。（她們）使載着人的馬陷入癫狂；她們可以在空氣中将自己由一地傳送至另一地……她們能夠迷惑法官和宗教審判官，以使之不傷害她們；她們不僅使自己也使别人在酷刑下默不作聲……’她們有此能力還可以被捕也是很有意思的了！有此實力的話我都想幹些殺人越貨的事情，何至于讓這場迫害持續三百多年？！被害妄想症犯了的話我不介意幫他們去醫院挂号的！我從不介意做這種善舉！”

……

“呼，小冬啊，你說我現在是不是合法權益受到了侵害？”面首嘴角微微揚起一個健康的笑容，她雙眼裡閃着平靜的光芒，“那麼，‘面對犯罪，我們要勇于鬥争、善于鬥争’，（《道德與法治》七年級下冊第十一課内容）對吧？”

權能如瀚海，枷鎖一瞬間就被面首破壞掉，她清楚的知道用刀她不會、用劍她不行，可押着她的守衛是有刀的啊，還沒有刀鞘！

那麼，在此時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