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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廿八日夜，兩輛青篷馬車在官道上疾馳，車輪駛過，四下塵土飛揚。邱穆掀開車簾向後張望，月光下，遠處幾個黑影若隐若現。

"他們還在跟着。"邱穆聲音發緊，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車簾。

"老王，再快些。"邱穆拍打車壁，聲音裡透着驚惶。馬車猛地加速，露執不得不抓住窗棂穩住身形，她看到車夫老王不斷回頭，那張布滿皺紋的臉在月光下慘白如紙。

"是...肅王的人？"燕文珠聲音發顫。

邱穆沉重地點點頭："除了他，我想不出旁人。太子監國期間，我力主清查肅王在江南私設的織造局，斷了他百萬兩銀子的财路。如今我被貶，他又怎會容我活着回到祖籍？"

“前面有片密林，穿過去就到驿站了。"邱穆的聲音繃得像拉滿的弓弦。

馬車沖進密林的刹那，露執看到父親從座位下抽出一把劍。這把裝飾華麗的佩劍是皇帝禦賜的，從未沾過血，此刻卻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

"蘊蘊，記住，"邱穆突然抓住女兒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讓她疼痛，"如果出事，帶着你母親往東跑，槐縣的人在驿站等..."

話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空而來，"奪"地釘入車框，箭尾震顫不止。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馬兒嘶鳴着人立而起，馬車猛地傾斜。

"有刺客！"車夫老王的喊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重物墜地的悶響。

露執還未來得及反應，馬車已經劇烈颠簸起來。透過晃動的車簾，她看到數個黑影從林中竄出，刀光在夜空中閃爍如獠牙。

"出來！"一個嘶啞的聲音逼近，"邱尚書，有人花重金買你全家的命！”

邱穆擋在妻女前面，厲聲道："要殺就殺我！"

回答他的是一陣獰笑："上面交代了，一個不留！"

馬車傾斜的瞬間，邱穆一把推開車門："跑！往林子裡跑！"

他持劍沖了出去，勉強架住第一刀，卻被第二人一腳踹在膝窩，重重跪倒在地。露執拉着母親剛跳下馬車，三個黑衣人已從樹上躍下，雪亮的刀光直取邱穆咽喉。

"阿娘别動！"露執按住想要跟出去的燕文珠，卻看到父親左支右绌，官袍袖口已被劃破，露出裡面滲血的襯裡。

一個蒙面刺客發現了她們母女，獰笑着舉刀撲來。露執本能地将母親護在身後，顫抖的手抽出那把短劍。

她閉上眼睛，等待着冰冷的刀刃刺入血肉的劇痛。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并未降臨。

"嗖！"

一道黑影從她耳畔掠過，帶起細微的風聲。緊接着是"噗"的悶響，那刺客的刀突然僵在半空。露執睜開眼，看見一支黑羽箭正插在刺客心口，鮮血正順着精緻的箭翎滴落。

"什麼人？！"其餘刺客頓時警覺，四下張望。

回答他們的是一支又一支破空而來的箭矢，每一箭都精準地穿透一個刺客的咽喉或心髒。箭無虛發，例不空回。

剩餘兩個刺客對視一眼，突然分頭逃竄。

可是箭矢更快。

淩淩破空之聲勁急，精準地穿透其中一個的小腿，那人慘叫一聲撲倒在地。幾乎同時，一道衣影已經掠出數丈，腰間軟劍如銀蛇出洞，架在了另一個刺客頸間。

刺客緩緩倒下，露出他身後之人的真面目。

皎潔月色下，馬上男子手挽箭弓，白衣飒沓，身形挺拔如松。

“發什麼愣？”

露執擡眸，對上那一雙清舒曠朗的眉目，“你死了，我娶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