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定主意要打上州衙這條線,見梁照兒和李鴻有些交情,便想着賣個好,說不準以後還能攬些和雇的活做。再者也就是确實需要這麼個人來頂事,梁家食肆的東西便宜幹淨不說,味道也不比李瘸子做得差,弟兄們還算愛吃。
她考慮到梁家食肆目前的規模和人手,還是一咬牙說道:“諸位若是信得過我,我願盡力一試。”
羊安順正色道:“營造處人多,娘子的手藝也好,娘子來一日便給您半貫錢,這樣可行?”
梁照兒心中略一算,臨安地區普通廚娘月薪基本上在五貫錢,按每月三十天算,一日不過才一百六十餘文。
她這一下算翻了三倍!
梁照兒點頭說:“自然可以。”
羊安順撫掌笑道:“做的吃食幹淨、頂飽就行,在沒旁的要求了。”
梁照兒接過羊安順先給的半貫錢定金,便回明教巷尋了關大娘,将事情據實說了,關大娘激動道:“這總是樁不賠本的買賣,隻用大鍋炒幾個菜就使得了,你去罷,店裡頭總有我給你看着。”
“那我明日早上賣完了胡餅,就跟着甲頭去營造處做活,也好多宣傳宣傳食肆。”梁照兒笑着說。
驟然吃上了官家飯,梁照兒又是開心又是緊張。
她在紙上比劃着菜單,營造處的食材都是由州衙按人數統一撥的,就那麼幾樣常見菜:白菜啦、蘿蔔啦、南瓜冬瓜之類的。好在靠近江邊,能撈點魚上來打打牙祭。
梁照兒還是決心做家常小炒,一來快,可以批量制作,二來她也擅長。
第二日清晨,梁照兒還是照常起了,她站在攤前賣胡餅的時候,羊安順也悄悄排在隊伍後頭等着買胡餅。
等他站到梁照兒面前時,他故意壓低聲音道:“娘子,來個胡餅。”
梁照兒擡頭一瞧,見是羊安順便笑着說:“原以為官人是個實誠人,不想也作弄起人哩!”
羊安順連忙拱手讨饒道:“哪裡是作弄你,瞧娘子忙了一早晨逗你一笑罷了。說來慚愧,我還沒吃過娘子做的東西,隻聽見小李官人說好吃。”
梁照兒佯裝生氣道:“不過兩步路的距離,怎得也不來瞧瞧。”
羊安順不好意思地說:“我這個人生下來懶筋就牢牢地扒在骨頭上,離開床倒是件困難事,每天都趕不及去監工,何況是吃早飯了。成日裡都是饑腸辘辘地等到晌午,才能吃上李瘸子做的飯。”
“這可不好,早飯得吃好,午飯得吃飽,這話總沒錯。”梁照兒搖搖頭說道。
羊安順連連點頭,接過胡餅後便到裡頭去坐着等了。
等到人差不多都散了,梁照兒才脫了圍裙,“羊官人,我這裡的事忙完了,咱們就去營造處罷。”
羊安順領着她進了營造處裡臨時搭的廚房,那裡頭正站着兩位娘子:其中一位姓王,喚作采荞的是跟着自家男人征調來的民婦。她生得粗手粗腳,面上卻一片腼腆,遙遙看去便知是一把幹活的好手。
另一位姓徐的,從前是翠袖坊裡頭的,翠袖坊的媽媽給她起名叫作燕環,男人們常叫她燕丫頭。
梁照兒一一向她們問好。
“我姓梁,叫我照兒便是。”
“隻叫我采荞。”
“燕環。”
采荞見梁照兒新來,對她很熱情,給她指了各處食材放的位置:“……活魚活蝦都在裡頭那兩個大缸裡,每隔一天就有人送肉來,肉都挂在繩子上晾着,右邊架子上的簸箕裡都是些時興蔬菜,一旁的小竹籃裡裝的是雞蛋。”
燕環卻尖聲道:“你同她說這些,她知道東西也不會弄呀,女人家的能做出甚麼大菜來?配配菜也就行啦,真搞不懂羊甲頭怎麼尋個黃毛丫頭來替李瘸子!”
她敷着粉的臉皺了起來,又輕輕飄飄地落了下去。
梁照兒并不退卻,直說:“徐娘子這話我倒弄不明白了,尋常人家不都是女人家弄竈台上的那些事,沒見過幾個男人肯在廚房裡頭打轉的,怎的到你嘴裡,女人就做不出菜來了?”
燕環一噎,又說:“……酒樓裡頭的大師傅都是男人,沒見有幾個女人!”
聞言,梁照兒也不欲和她過多糾纏,她對着采荞說:“采荞,勞煩你幫着我配配菜。”
采荞“诶”了一聲,問道:“不知梁娘子今日想做些什麼,我好去拾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