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瘸子聞言道:“哎呀,那件寶物我也是有所耳聞的。據說是前朝廣平公主的愛物,不是說帶進墓裡頭去了麽?那珠子得有拳頭那麼大,夜裡能散着熒光,亮堂堂的恍如白日。”
刀刃往深了兩寸,血珠滲到刃上,沈度隻冷冷地瞥了玉松一眼,“什麼偷不偷的,那本就是我的東西。你該去問問你的黑老爺,他是怎麼把這東西占為己有的。”
玉松一怔,沈度乘勝追擊道:“漕幫镖局本為了通達南北行客之便而設,卻叫他弄成了殺人越貨的黑心幫派,這又何解?”
這番話說的玉松有些動搖,他雙目微眨,又說:“巧言令色。”
沈度一個側身躲過了樸刀,淡淡道:“是與不是,你内心自有一杆秤,回幽州一驗便知。”
玉松聞言将刀收進刀鞘之中,臨走前說:“你所言若有半句虛妄,我便親手斬下你的頭顱做酒器。”
這話說的駭人可怖,沈度略一拱手,回道:“悉聽尊便。”
玉松離去,沈度照舊當起他的跑堂小二。他盡心盡責地迎着食客,倒叫梁照兒有些驚訝,她這食肆可真是卧虎藏龍!
她将算盤撥得噼啪作響,心下一陣動亂。
這時燕環忽而來了,滿臉神秘地對着梁照兒說:“我有一樁喜事要告訴你。”
“甚麼喜事?”梁照兒問道。
燕環笑嘻嘻地說:“崔大郎欠了賭債,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頓扔進江裡,今早上胡縣尉與司理參軍都去查了,最後說是自己失足跌下去的,怨不得旁人。”
小半月來,身邊便有兩個認識的人跌進江裡身故,倒讓梁照兒覺得有些失語。若是長江是個人,隻怕要說别把什麼髒的臭的都丢進來。
“胡縣尉和司理參軍難道瞧不出這其中的關巧來,怎得囫囵斷了案?”梁照兒又問。她雖願見到崔大郎受到懲罰,可也好奇其中細節。
燕環一擺手道:“誰叫崔大郎惹上的是任家的人麽?任家明面上是規規矩矩做生意的,私下裡靠放印子錢家裡堆得同金山銀山似的囖,胡縣尉又是任老爺的小舅子,可不得互相幫襯着!”
梁照兒又記起前頭遇着的任家侍女,當日她便覺着有什麼細處漏下了,原是這裡。好在沒接下這樁生意,這位任老爺瞧着便是個狠角色,探到了他們家的秘事,要麼跟着一起狼狽為奸,要麼隻怕被他殺人滅口。畢竟放印子錢的在後世被稱為高利貸。
“話說回來,崔大郎若是個老實本分的,也不至于沾上這些個。”梁照兒淡淡道。
燕環點頭說:“誰說不是呢,原是他自個兒作下的業。”
她嘴利又識人心,幫着梁照兒賣了一遭市糕,天漸漸黑了梁照兒便留她下來用晚飯。
李瘸子不忿道:“你這個吃白食的,日日跑來逃饑荒。”
“你這個不識冷熱的急腳鬼,又沒吃你的東西!我幫了忙讨餐飯吃,怎的就不行了?”燕環将帕子胡亂塞回袖籠子裡,翻了個白眼道。
李瘸子沖着她喊道:“若非我在後廚不停地做,你在前頭也沒東西賣!”
得,這是技術部和銷售部之間的矛盾。該說不說,燕環若是托生在後世,憑她那三寸不爛之舌,也得是個金牌銷售。
“甚麼是銷售?”燕環一臉疑問。
還未等梁照兒回答,沈度便道:“也不難解,銷和售麼,都是賣東西的意思,大約是說你賣東西賣的好。”
梁照兒點了點頭,“小度說的不錯。”
“……小度?”沈度嘴角抽了抽。
燕環看見沈度脖頸上的傷口,驚呼道:“怎麼傷到那兒去了?”
李瘸子幸災樂禍道:“他算是惹上麻煩了,要被人拿刀抹了脖子。”
沈度看不見脖頸上的傷痕,便側歪着頭讓坐在他身邊的梁照兒幫忙瞧瞧。
梁照兒眯着眼睛湊近了看那傷痕,還好隻是看着可怖,長長的一條,不過倒不算深。想來玉松也是信了沈度所言幾分,才未下了死手。
輕而勻長的鼻息噴灑在沈度的脖子上,像一支羽毛撓得他心癢,他啞聲問道:“還沒看好嗎?”
梁照兒坐直了身子道:“好了,不過是些皮外傷,上次那遊醫給的藥還剩些,搽搽便是了,我可沒錢給你去請郎中。”
沈度不動聲色地将衣領整好,淡淡道:“知道了。”
門外一陣急促的叩門聲傳來,梁照兒連忙放了手中的長箸去開門。
崔璋一臉陰沉的站在門前,方才梁照兒和個男人親親熱熱的那一幕被他盡收眼底。
梁照兒問:“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