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如意館生意漸漸做起來了,經營過程中雖有些小波折,好在都盡數解了。梁照兒此刻正是偷得片刻安甯的時候,心中松快了不少,一喜之下給衆人都漲了工錢,所有員工均漲一錢。
沈度本欠梁照兒二十兩銀子,漲了工錢後大約還需五年半才能還清,相比較原來需要八年才能還清走人,這年限已經大大縮短了。
梁照兒在玉梳孜孜不倦的教學下總算學會了如何撥算盤,此刻正撥着算盤替沈度算這筆賬。
她恭喜沈度說:“還有五年多你就能還清了。”
沈度咬牙切齒道:“你這是黑店,我要報官!”
梁照兒笑着逗他:“你這話倒不對了,水費油費藥費人工費食材費,樣樣都得算,我還替你抹了個零,不必太謝過。”
沈度攥着掃帚冷哼一聲,又到一邊去掃地了。
玉梳見狀也被逗笑,“你這掌櫃當的,夥計們倒歡喜了。可你這樣今日漲一錢,明日漲一錢的,有這麼多銀錢給麽?”
梁照兒搖着羅扇慢悠悠道:“我心中有數,你如今也算夥計,拿了工錢隻管開心就是了。”
她又沖着廚房對李瘸子喊:“李瘸子,咱們今晚加兩個菜慶祝慶祝。”
正當幾人說說笑笑時,一身着湖藍色錦袍的老頭笑眯眯地在門口叩門。
梁照兒給沈度使了個眼色,沈度會意立刻上前去問:“不知老人家有何貴幹?”
那老頭拄着拐杖緩緩踏了進來,“你們猜小老兒有甚麼事?”
得,來了個打啞謎的謎語人。
沈度聞言回頭與梁照兒和玉梳對視一眼,接着答道:“還請您直言。”
那老頭一捋花白的胡須,自報家門:“在下正是這房子的房主人。”
梁照兒聞言立刻起身迎上前去,生怕怠慢了。她道:“還不快去後頭尋上好的碧螺春來沏杯茶來房東家吃?”
沈度得令一個飛身翻過欄杆立刻去廚房裡找李瘸子拿茶葉。
李瘸子見他要來取才買回來的上品碧螺春,滿臉不情願地給他勻了小半勺,氣得沈度直呼他摳門。
玉梳引着房主人到方桌邊坐下,又仔細用抹布将桌子擦得锃亮,“您請上座。”
“您今日怎麼有空到這兒來?”梁照兒袅袅歇身坐在房主人下首陪着說話。
原先在牙行簽租契時梁照兒并未見過房東,一切事宜均是由黃爺作為中間人代辦的,故而她一時間也摸不準此人秉性如何。
房東意味不明地幹笑了兩聲,又說:“許久未來,再故地重遊一番倒也别有意趣。掌櫃的倒是個心思細巧之人,将這鋪面收拾的煥然一新,叫我都要認不出了。”
梁照兒猜不中這房東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過仍捧場說:“您過譽了,不過是借您的風水寶地混口飯吃罷了。”
兩人圈子兜了半天,那房東才切入主題:“如今這瓜州渡口一修,卸鹽巷也算朽木雕成金菩薩,身價翻倍了。”
此話一出,梁照兒還有什麼不懂的。
這房東隻怕是眼饞如意館生意漸有起色,又加之這一片逐漸發達起來,覺着從前租契約定好的租金太低了,想漲租金。
梁照兒并不搭腔,在這事上誰先立不住腳,便輸了。
就不能開了這個随意漲租金的口子,一旦開了,隻怕人心不足蛇吞象,日日尋個由頭便要來撈上兩筆。
何況梁照兒簽租契時曾經問過黃爺這租金是否能随意上調,當時可是得了黃爺斬釘截鐵的确定才簽下這租契的。即便要漲租金,也得過了這租契的時間,到續租時再提才算合規。
沈度拎着一壺熱茶出來,梁照兒伸手攔下他,掀開蓋子一瞧,對着房主人抱歉道:“瞧奴這記性,忘記這碧螺春裡蛀了蟲,可不敢給您喝,若喝出事來才算奴的罪過呢。”
她将蓋子合上,又道:“再去泡壺老白茶來。”
老白茶自然不如碧螺春,梁照兒此舉也算是惡心這房主人一通。她心道:就許你半路漲房租惡心我,就不許我也膈應膈應你?
沈度聞言又跑回廚房重新泡茶。
他站在爐竈邊忍不住笑了一聲,他家這位掌櫃的還真是睚眦必報。
李瘸子見他邊煮茶邊笑,隻以為他中了邪,連忙替他喊魂:“你這人怎麼回事,好端端燒起水來笑甚麼?”
沈度被李瘸子這麼一喊不耐煩道:“做你的菜!”
待水燒開了,他又拎着沏好的茶出去給那房東滿滿倒了一杯。
房東接過茶杯倒也不惱,沒喝那茶直言說:“原與娘子行了個方便,租金減了兩成,隻是如今這行情……周圍的鋪子都漲了租金,小老兒也不好不提。”